她头也没抬,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说着,季檀珠伸手去要柳条。
没有等到柳条,她勾了勾手指,还是落了一场空。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映入眼帘的不是鲤奴,而是她这几日不时便会想起的如玉郎君。
素纱裹着崔奉初天青色的衣衫,隔着春日暖光,朦朦胧胧看不清细节轮廓。
就好像是出现在林中草地的一缕烟,不待人去捕捉踪迹,他自会随风消散。
季檀珠分外惊诧,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崔奉初心想,许久未见,她与自己相见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是斥责他背信弃义,怯懦无情,亦或者是情状忿然,要赶他离开也说不定。
崔奉初以为,季檀珠会先询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季檀珠却并不如他设想般与他生分起来,反而说:“怎的这般憔悴,是没有好好吃饭吗,还是因病消瘦?”
无讥讽嘲弄,满眼都是担忧和惊讶。
这般反应,让崔奉初五脏六腑都挤成一团,心被其余脏器扭成一块模糊不堪的血肉。
他喉间干涩,好不容易找回声音,说:“我是不是难看了许多?”
季檀珠见他失魂落魄,定定站在那里,因迅速消瘦而显得弱不胜衣,她心中也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怜惜。
“好看,崔郎俊美无双,与难看这两字根本不沾边。”
季檀珠这么说着,却也没打算放过崔奉初。
一码归一码,心疼过后还是要问清楚他为何突然冷待自己,又为何会眼巴巴跟过来。
“郎君为何突然出现?总不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这广袤山川,偏偏就选了同一条小道来走。”
季檀珠重新坐了下来,这会儿太阳晒,她把自己缩在崔奉初的影子下,仰头看人时才不觉得晃眼。
崔奉初抬臂,边为她遮光,边解释:“我一直在不远处跟着你,看到你不小心远离人群,便不放心跟了上来。”
这些话半真半假,尾随是真,不放心是假。
季檀珠骑射技术远超崔奉初,他于这条道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便是鲤奴都能在她的指导下进步飞速,崔奉初却始终不得要领。
不得要领的真实原因她也不愿深究,摇摇头道:“你不是不愿意见我吗?”
崔奉初垂眼看她,生怕错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一面情绪。
“我无颜见你。”崔奉初说,“长公主说得对,我不过一介白身,若无家族庇佑,恐怕这辈子难见到你这般惊艳的女子。”
“若不是我再三强求,恐怕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至今一事无成,而你贵为郡主,实在不是我可以攀附的。”
崔奉初嘴唇苍白,几乎是在用力强调呼吸,他的每一个字都夹杂在送气的时机间,因此显得格外虚无。
好在季檀珠离得近,把他每一句的意思都听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