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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中状元黄巢落榜 题反诗首战沂州（第1页）

话说黄巢一晚学的五行遁术，真个将马撇弃在了寺里，提了剑揣着兵书捏着诀，使个土遁之术，直赴长安。黄珪跨虎亦是风驰电掣，翻山逾岭，如履平地。正是：五行遁术玄玄妙，跨虎登山猎猎风。须臾过了陕县，抵达潼关。黄珪径自冲破关隘而过，唬的守关将兵大惊失色。出了潼关，过了渭南，到了长安城下。但见：六朝古都，誉满京华。六朝古都，车水马龙多胜迹，誉满京华，气势雄伟总堪夸。三教九流，五行八业。熙熙攘攘商业茂，千街万市景如画。曲径回廊，清净幽雅。雕梁画栋，目接不暇。摩肩接踵人如织，南来北往旅客家。历史悠久天子都，宇内名城怎比它。真个是：天下形胜之都，九州龙脉无差。

黄巢兄弟二人驻足，看那四方八面来京师赴考的文武良才，犹如潮涌。真是人才济济，怎见得：三山五岳多俊才，五湖四海有怪杰。多俊才，挥汗如雨背书箱，学富五车。有怪杰，骑马悬剑有勇力，所战必克。读书的之乎者也，习武的自夸能捷。乐陶陶踌躇满志英姿飒，美滋滋欲展生平所学业。正是：学成文武酬帝王，时不我待将鹰猎。看了多时，二人入城，只说：“是来应举的才子。”守门官见黄珪骑虎，仪表不俗，说声：“果然是有道之士。”这还犹可，乍见黄巢奇丑怪异相貌，唬的神魂欲飞，叫道：“如此凶神恶煞相貌，也来赴考。快走快走。”只当他是个凑数的，一把将他推进门里。黄巢不忿，欲待争辩。黄珪道：“哥哥莫恼，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莫理睬这样小人。”拽他而行。径直到那府衙报了考，住在馆驿不表。

未数日，到了考期，先考文章，时事应对之策，再考武艺骑射。到了考场，优胜劣汰。鏖战三日，黄巢连胜二十八场，夺得武状元。令孜大喜，教明日入朝见驾。回到馆驿，黄巢道：“拨云见日矣。”黄珪道：“皇帝必然封哥哥高官。”黄巢好不欢喜，摆了几桌美酒佳肴，宴请馆驿中应试落榜的文武士子。也有数十人前来贺喜黄巢高中。有几个豪杰，名唤柳彦璋，柳彦随，葛从周，李罕之，符存审，秦宗权六个愿与黄巢结拜，鞍前马后效劳。当时黄巢大喜，焚香结拜为异性兄弟。黄巢年长，是为大哥，其余依年齿叙庚，定了长幼。是日尽欢而散。

次日早朝，皇帝登殿，宣武状元入殿觐见。黄巢整衣冠大步入朝，三拜九叩，山呼万岁罢。李儇问：“哪个是武状元？”令孜奏道：“殿下者便是文武兼优的状元，名叫黄巢。”李儇教平身抬头。黄巢起身昂头，李儇睁眼一看，这个武状元生的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膀阔三停，身长丈二，唬的魂不附体，连声道：“似此容貌如何做的状元？革退不用，不用！”急叫散朝。

黄巢无可奈何退出朝门之外，喟然叹道：“早知昏君以貌取人，我也不来了。”没奈何暂回馆驿，同弟黄珪商议。黄珪愤忿不平道：“真是荒唐。”黄巢道：“合家老少妇孺陷在牢狱之中，取不得功名，如何能够解救他们？”黄珪道：“哥哥，回家再处，或许重金可以把人赎出来，也未可知。”黄巢道：“昏君失政，奸佞当道。想当初楚汉相争，一个力拔泰山，一个量宽沧海。战乌江英雄抵敌，诣咸阳火德肇兴。我也是才高八斗，当世英豪。意欲匹马单刀横行天下，管教那刀兵动处，把李唐一旦平吞。”黄珪大喜：“哥哥好志气，兄弟跟着你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虽死无恨。”黄巢道：“好兄弟。有道是明人不做暗事，待我写诗一首，一来表我愤慨心意，二来做个见证，以备后验。”及提笔在粉壁上写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写罢，大呼痛快。两个收拾了书剑盘缠，急急出城。

早有驿丞抄录下来，奏报朝廷。李儇召见令孜，问道：“黄巢无状，辄敢写下反诗，要夺朕天下，情实可恨。爱卿将何策治之。”令孜道：“陛下宽心，乞敕画影图形，捉拿巢贼，抄没其家。可除后患耳。”李儇准奏，即命写下悬赏榜文，画影图形，各处张挂。又快马加鞭驰赴潼关，令捉拿黄巢，不在话下。令孜原以为他们必然出不的潼关，谁想黄巢驾了土遁，黄珪跨虎翻山逾岭，如流星赶月似得，官兵如何赶得他着？比及潼关守将得报戒严盘查，二人出潼关久矣。

却说，藏梅寺法空在黄巢兄弟去后，心神不宁。一晚觉醒，出门赏月，走过大殿忽见殿上琉璃灯，灯光不明，走近一看，原来灯里无油。次日召来徒弟们，喝问：“我夜夜添油，为甚夜间灯光不明？这灯油哪里去了？”徒弟们无不大呼冤枉。当晚，两个精细的徒弟商量着，晚间看有甚人偷油，隐在廊下等候。到了二鼓，只见佛殿上冒出两个赤发靛脸的小鬼，手提瓦罐，前去琉璃灯里偷油。吓的两个徒弟，险些晕死，不敢则声。那两个小鬼装满了瓦罐，笑嘻嘻消失在佛殿上。两个徒弟见了鬼，没命似的逃回卧房，连说：“侥幸！侥幸！”翌日如实向师父法空说了。法空喝道：“哪有此事？分明是你两偷油货卖了，藏私房钱。借此鬼话，希图狡辩，蒙混过关。讨打。”叫众徒弟捆翻，棍棒相加，着实的打。两个苦苦告求，打死也是此话。法空思付：“看他们倒不像是扯谎。”吩咐先拴在柴房，待访的实据，另行处置。

是晚，法空长老率同院主，首座，西堂，监寺等，及几个胆大的徒弟，藏在佛殿左右伺候。待到梆敲二鼓十分，听得殿上有些动静，众急抬眼看时，大是惊异。法空长老跳起身，率众闯上佛殿，厉声道：“我佛慈悲，供奉佛祖的灯油不争叫你两个小鬼偷取。”唬的两个小鬼叩头求饶。长老问：“一向无有此事，近来为甚偷油？”二鬼求告道：“只为新来的三曹阴司巡按爷，勒令连夜攒造生死轮回簿，耗油太多，故命我们往各处寺观取油用度。”又问：“簿内所载甚事？”二鬼道：“有一人姓黄名巢，表字巨天，有帝王之分，将要在此寺庙起手，先杀一人，然后将杀人八百万，血流三万里。”长老惊骇道：“我便是法空，你们可救我一命。”二鬼道：“天曹攒造好了，如何能救的你性命？”说罢，急急而去。长老不胜烦恼，思付道：“前日来借宿的正是黄巢，若是再来，我可以求他耳。”

不一日，黄巢逃避追兵，果然来到藏梅寺。长老闻报，急急出来迎接，至诚恭敬的相邀。入内坐定，长老倒身就拜：“爷爷呀，搭救小僧一命。”黄巢慌忙扶起，诧异道：“你有甚祸事，需我帮衬，自当尽力周全。”长老便将上项事说了。黄巢道：“原来如此，理当救你。”长老又言，当日黄巢遗下的马匹尚在，好生伺候着草料。黄巢谢过了。是晚宴罢，黄巢至园中散步。九天玄女娘娘驾云而至，说道：“黄巢，奉金母娘娘懿旨，赐你混唐宝剑，此剑必当在月圆之夜，子时起手试剑，先杀一人，后杀人八百万，血流三万里。”黄巢接剑在手，又问：“请教娘娘，我此后气运如何？望请赐教。”娘娘道：“我有一揭，以为后验。”揭曰：转战三万里，聚众百万夫。三三入帝都，二五逢石夫。失策走莱芜，决然无归途。若忘记此言，还待圣主出。又有诗云：地藏转世非虚妄，度化苍生无量功。可叹凡夫错了意，初心既忘难始终。

娘娘说罢，眨眼不见。黄珪跳了出来，连声恭喜。黄巢道：“月圆之夜，须当教法空长老与合寺僧众躲过。”次日向法空说了，法空称谢不尽。那日，法空便教合寺僧众，下山躲避灾难，只身一人陪着黄巢兄弟，看看一轮圆月初升，月光溶溶，照印古寺。长老陪着他兄弟吃了饭馔，坐着闲聊三乘妙法。不觉将近子时，黄巢道：“长老快快离开寺庙，暂且回避。”法空辞别，径自去藏身，未出寺庙，偶想起佛殿之后有一株古树，年久心空，可以藏人。遂踅回殿后来，隐身在树内。黄巢出门，望天祝谢道：“我本唐臣，一介草莽。奈何当今失政，民不聊生。我黄巢承蒙昊天眷顾，赐予混唐宝剑，巢必当铲除奸佞，匡扶正道，夺取唐朝江山。乘此吉期，起手试剑。果蒙庇佑，受命遐昌。”祝谢罢，环顾左右，无有试剑之处，转到殿后，正见一株古树巍然高耸。黄巢道：“便用此树试剑。”说罢，铿的一声拔出宝剑，砍向树身。青芒闪闪，剑光过处，那株古树从中折断，伴随着一颗头颅落地，鲜血狂喷。黄巢惊骇道：“树内怎的有人？”睁眼细看，却是法空长老。黄巢不胜欷歔，说道：“长老待我甚厚，我无心杀长老，奈何还是死在我的剑下。此诚然是天意也。”黄珪来看，感伤一场，说道：“哥哥杀了法空，僧众回来，惧罪。必然报官耳。”黄巢猛省，骑了旧日马匹，急急与黄珪跑出藏梅寺，望东而归。

不日到了故乡，山中觅得众兄弟，原来黄虎黄豹兄弟，早召集了部众勇壮五百人，时有堂弟黄揆，族弟黄邺，黄存，外甥林岩多聚在一处，只待接应。黄巢说道：“我反出长安耳。”黄虎等大喜，叫道：“兄弟当世英雄，自当干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目下朝廷无道，曹州反了王仙芝，濮州反了尚君长，聚兵长垣。我们在冤句起兵响应，为穷苦人谋福，何愁大事不可定耳。”黄豹道：“前日孟珏海书来，说合家俱在他处。”黄巢大喜道：“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黄揆道：“我们举兵响应王仙芝，尚君长，勠力同心，打破这昏暗世界。”黄巢道：“毕竟先打哪处为好。”黄珪道：“就打沂州，胡威谋夺我家那么多钱财，是该叫他还了。那里又是囤积粮草之处，打下他可充军饷。”黄巢道：“好，就打沂州，兄弟们随我去诛杀胡威。”众人鼓舞欢呼，摩拳擦掌，整顿器械拔寨下山。正是：黄巢扯旗反李唐，打破浑浊大世界。

未数日早打到了沂州城下。却说沂州刺史胡威闻报，骇然道：“先前黄巢不遵法度，捣毁神像，安帅发下海捕文书，未曾缉拿着这厮。许多时不见，毕竟反了，前来报私仇也。”急令部将登城守御，又勒令合城百姓担土运水，搬石扛木，协助守御。百姓闻知黄巢率领仁义之师，前来除暴安良，解救人们苦难，多有献城之心。叵耐胡威势大，部众披坚执锐，虎狼一般，拘管的紧，却不敢发作。黄巢意欲攻城，黄珪谏道：“哥哥稍安。俗话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哥哥何不将劝降书信射入城去，候其内变，也可免得生灵涂炭。”黄巢道：“正合我意。”随即写书信数百份命擅射的射入城去，晓谕城内居民勿要帮助官军，有献城者赐钱十万。

一晃数日，犹如银瓶坠丼，金针落地全没些影响，料想此计落空。思量道：“城坚师老，久驻在此，祸不旋踵。”遂召众兄弟子侄，商量道：“不如今晚打城。黄虎黄豹两个哥哥率三百人西门佯攻，黄揆黄邺两个率三百人北门佯攻，黄存林岩率三百人南门佯攻，牵制敌兵。我土遁入城，却往东门，杀散守城兵马，大开城门。黄珪率余众杀人城内，城内火起，尽力强攻里应外合，拿下沂州。”众皆欣然，以为妙计。那晚月黑风高，三路人马去后，黄珪率众悄然驰赴东门伺候。但见那三处城门失火，喊杀声震天价响，一场好杀，有赞为证：深夜交兵城失火，喊杀震天响声高。烟火遮天，烈焰滔滔。烟火遮天，星月昏暗鬼神号。烈焰滔滔，刀戈扰攘鸡犬叫。城头兵列密密麻，箭矢如雨呼呼啸。几个儿郎着了箭，或死或伤落荒逃。唐兵开城挑了薪，泼灭火焰抄了刀。疾风扫叶来驱逐，虎入羊群显英豪。胡威骑骏马，挺枪念符咒。驾风来的疾，撞着命难留。唐兵踊跃抡刀枪，撂倒一个便枭首。肉薄骨并血染沙，天昏地暗鬼神愁。

黄虎黄豹欲待迎敌，争奈逆风，眼睛难睁，拖了刀枪只是跑。那时节南门北门也遭了袭击，大败亏输，损折了好些人马。胡威袖中一物，迎风祭起。好厉害：像蜂又像鸟，大小似鸳鸯。如蜂螫人兽，名字叫钦原。叫它螫一下，顷刻赴黄泉。黄虎黄豹愈是吓的纵马狂奔，哪里还管的部众性命。真是兵败如山倒，个个如丧家之犬似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胡威大杀一阵，急急率众回师。原来黄巢杀散官兵，大开东门，黄珪率众一声喊突进东门。倏忽，四下万箭齐发，如疾风骤雨似的。黄巢等大惊失色道：“中计矣。”急急撤出城门。又遇胡威回师来施展道术，披发仗剑兴风作浪，挥兵夹击。正是：黄巢彷惶无计施，黄珪道术原不高。觝羊触藩无路退，舍死忘生拼勇骁。凄凉尸骨夕阳血，折戟沉沙铁未销。黄巢反唐第一战，遇着胡威落荒逃。两军混战，杀到天明，黄巢率余众突围而出。胡威得胜奏凯而还，一面向安师儒报捷请功，一面求助援兵。不题。

黄巢与众兄弟会合，计点折损兵马有两千余众。黄巢不胜悲恸：“谁想胡威懂得异术，害我军死伤惨重。”号啕起来。黄珪等解劝不休。林岩道：“舅舅何不去向王仙芝借兵，以报此仇。”黄巢猛省，跳起身道：“王仙芝自诩天补均平大将军，又有尚君长参赞军务，兵精粮足，对抗朝廷，屡战屡胜。我与他唇亡齿寒，自当求他支援。”黄珪道：“我愿替哥哥，前去借兵。”黄巢喜道：“非你去不能成功，速去速回，免我悬望。”黄珪拱手而别，跨虎如飞似射去了。

未两日早到了长垣，但见两军交战方歇。义军清理战场，掩埋阵亡将士尸身，哭声阵阵，腥味浓浓，满目疮痍。眼中都是：残肢断臂无头尸，战火硝烟云未散。几个小校抬眼乍见黄珪跨虎而至，挺刀枪诘问道：“哪里来的细作？”黄珪拱手道：“我不是细作，我是黄巢弟弟黄珪。”几个小校听罢，急收起刀枪，笑脸相迎道：“原来是落榜状元郎，举兵反李唐的黄巢，黄老爷兄弟。”黄珪道：“闲话少说，我问你们，近日战况如何？”一个将领分开众兵，叉腰道：“我家王大将军神威盖世，如何会输给昏昧的朝廷？你来所为何事？”黄珪道：“烦为带路，我要面见你家将军。”那将领道：“跟我来。”径自上马前行。黄珪跨虎相跟入城。那将进帅府禀报，听的里边传唤：“请黄巢使者进来。”门口方才放行。

黄珪将虎拴在门外，举步进门。两边排列雄赳赳数百甲士，明晃晃无数刀枪，黄珪大步流星，直到大殿之上。只见正中坐着名贼盐枭王仙芝，势若熊罴眼似锥。身长一丈有勇力，首举义旗万众随。下首坐一人，名盗尚君长。绿林瓢把子，多谋又善断。左右坐十数个头领，乃是尚让，齐克让，傅景祥，傅道昭，邓天王五杰等众。黄珪一一相见了。王仙芝问：“久闻黄巢精通武艺，熟读经史，文韬武略，一心保唐社稷。中状元而不第，理该愤志苦读，报国兴宗，为甚一改初衷而反唐，岂不是与他宿志背道而驰麽？”黄珪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容我道来。我哥身世不一般，前生名唤做慕莲。十世积善累修行，矢志不移渡死难。地狱不空不成佛，修成正果号地藏。昊天敕封冥界神，主管地府镇阴间。为脱母困徇私情，私放生母去还阳。不意惊动邪恶鬼，遛出人间八百万。投胎为恶做强梁，祸害良善颇猖狂。昊天震怒降罪来，惩罚地藏还世间。追回恶鬼入地狱，清平世界人间安。那日爹娘过巢林，遇见小儿唤声娘。化作黄光入娘腹，十月怀胎始分娩。合家欢喜得贵子，取名黄巢字巨天。五岁吟诗能做画，六岁便将强弓挽。自幼乡里称神童，神钦鬼伏智计广。及至壮年保一方，成家立业品德端。娶妻孟女名晓颖，贤良淑德充椒房。夫唱妇随携琴瑟，同心同德福无量。哥哥秉持圣贤书，立志读书护家邦。屡试不第人颓废，无皋庙里求神仙。夜遇黑龙尊者来，打破机关与谜团。道出前世今生来，原来石女心不良。哥哥率众毁石像，惹来嗔怒降灾殃。石女显化来追讨，咒骂一场竟不见。须臾官兵来征剿，迫不得已赴考场。路径藏梅寺中歇，玄女娘娘下九天。传授兵书与韬略，又有五行遁术强。一粒仙丹变异象，仙家法力不虚妄。我跨虎来哥土遁，不日早到了长安。先考文章再演武，哥哥连胜二八场。一举夺魁中状元，宴请豪杰在驿馆。次日登殿拜君王，嫌哥貌丑惊圣颜。革退不用甚荒唐，气杀哥哥捶胸膛。大骂昏君不识贤，题写反诗在驿墙。逃出长安虎出笼，苍龙入海翻涛浪。途经藏梅寺歇脚，又遇九天玄女仙。赐赠一口混唐剑，先杀法空在庙堂。此后血流一万里，杀人该有八百万。哥哥事先叫躲过，藏在树中人不见。月圆时分来起手，就拿大树先试剑。剑光过处人头落，血雨飘洒真恓惶。大数难逃早注定，空费机谋悔断肠。自此奔回举义兵，应天顺人覆李唐。初战沂州城失利，奉兄之命来请援。唇亡齿寒应共济，锄强扶弱打江山。”

众将听罢，多说：“黄巢果然是天降灭唐的英雄，匡济世人的菩萨。理当同舟共济，除暴安良，拯救万民苍生于水火。”仙芝问：“谁愿领军前去增援？”时有五杰之首，尚让起身道：“末将愿领本部兵马前去增援，牵制唐兵，以为掎角之势，互为声援。为我主开疆扩土，还天下一个清平世道。”仙芝大喜道：“祝贤弟马到成功。”尚君长也嘱咐兄弟几句言语讫。黄珪再三拜谢了。仙芝又命众将陪同黄珪饮宴，觥筹交错，畅谈兵法战略，好不热闹。当日尽欢而散，次日仙芝，君长又率众为黄珪，尚让饯行，吃了半日酒，方才放炮率兵登程。

却说，尚让计较道：“黄家军首战沂州铩羽，安师儒必然增兵彼处，防备报复。我这里有个计较，暂且不打重兵防守的沂州，转攻别处，候沂州被调动兵马，空虚之际，然后图之，未为晚也。”黄珪大喜道：“尚将军真乃武侯再世也。”一头放出风声，使远近得知义军去打沂州。沿途州府事不关己，置若罔闻。不日与黄巢合兵一处，尚让献策道：“阳翟，郏城等地守备空虚，何不轻兵远袭，夺取几处城邑，壮大声势，扩充兵源。”黄巢甚喜。其时，孟家兄妹引兵数百来投。尚让，黄巢等见那孟珏海，好个恶模样：眼若铜铃光灼灼，眉似刀锋黑漆漆。满脸横肉血盆口，虬髯黑面相貌奇。铁臂钢拳青筋暴，壮如铁塔身板实。声高响彻天和地，徒手也称万人敌。尚让寻思：“黄巢有一个伏虎的弟弟，又有一个金刚一样的舅哥，何患无为？”着实敬佩。两下相见了，尚让备言声东击西之策。孟珏海踊跃道：“某愿为先锋，打破阳翟，以建首功。”黄巢道：“大哥骁勇了得，自是旗开得胜。”又嘱他切莫轻敌。珏海道：“区区阳翟，马头到处，定将逆天之贼踏为齑粉耳。”当下别了妹子晓颖，率了本部五百兵如飞而去。果然是：一派阴风平地起，大力鬼王踏征尘。五百铜头铁额兵，都是讨命追魂人。

晓颖乍见黄巢相貌狰狞，不似先前英俊，不免哀愁。宗旦夫妻等见黄巢变得身长丈二，膀阔三停。面如金纸，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着实吓的魂不附体，叫声：“儿啊，怎变得如此形容？”黄巢叹息，将前事说了。晓颖撇了黄巢，飘身回房，气的跺脚，暗恨：“玄女忒没下梢，教我怎生忍得这样丑陋模样，同衾共枕？”黄巢急急跟回，见她娥眉紧蹙，面有忧色，说道：“贤妻莫不是嫌弃我貌丑了？”晓颖道：“妾身听说青要山中有一草，茎秆呈现方形，开黄花，结红果，名为荀草。人吃了它，肌肤会变得美丽非常，且能还原容貌。相公何不去找来服用，变回往日容颜。”黄巢道：“大战在即，待到合家安定了，就去取来。”晓颖只得忍耐，正是：欲待不睬亲夫去，事到其间不自由。夜伴拙夫，只得权且忍耐得过了。只把个五鬼好笑的打跌，捧腹叫疼。程有道：“乍见爷爷，以为是鬼王钟馗驾到了，着实吓我一跳哩。”高树伟道：“也不遑多让了。”白云萍骂道：“瞎咧咧甚麽，讨打！”唬的众鬼，噤若寒蝉。姜福道：“娘娘受了委屈，还不整治我们，倒不如去追随大爷，鞍前马后效劳，也是我们心意。”丁雅椒，程有甚是赞成，推白云萍去说。白云萍凑近跟前，禀道：“我等在此无用，惹娘娘碍眼，前去追随大爷立功，请主母娘娘定夺。”晓颖挥手，教他自去。白云萍意会，急急走出率众驾风而去。

却说，五鬼驾着阴风，风车似的望前而行。忽的半空里伸下一只手来，五指箕张，一下子将五个捞着，抓在掌心。唬的五鬼魄散魂消，连叫饶命。只见一个赤发獠牙的恶鬼，睁着一双灯笼似的眼睛盯着他们，厉声道：“你五个小鬼，一向闪在哪里。”白云萍道：“我们是卢巡按发放，辅佐黄王历劫的。”钟馗道：“哼，休拿黄王吓我。本王奉旨擒拿阳世害人的鬼魅，辩到天庭也是无罪，是你几个不该去害人，落在我手，还想活命耶。”捏着五鬼便走。唬的五鬼叫苦不迭；“娘娘救我们。”晓颖梦中听得五鬼声嘶力竭的求救，心道：“日后还有用他们处，须当解救。”轻轻推开睡熟的黄巢，敛衣而起，蹑手蹑脚出门。其时月色皎洁，树影婆娑，清辉洒满大地，蛐蛐声响。田寿儿出门小解，月光下乍见晓颖悄声出来，披了衣裳。田寿儿欲待呼唤，只见她长袖迎空，径自飘飘飞起，望西而去。唬的田寿儿目瞪口呆，急急回房，推起老头子，叫道：“不好了也。”宗旦骂道：“长舌妇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大惊小怪叫唤作甚？”田寿儿道：“你个死老头子，儿媳妇去了。”宗旦道：“去便去了，好怪么？”田寿儿道：“不是这等说。她是飞着去的，敢情是个妖魅哩。”宗旦挣起身，惊骇道：“你个瞎眼的，不是树影晃荡，花眼了。”田寿儿道：“错不了！错不了！月光照着真真的，就这么长袖一挥，飞走了。不信去儿屋里看看，就知真假。”宗旦真个起身，携着妻子来到黄巢门外，门还是虚掩着。两个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床上睡着黄巢，晓颖身影寂然不见。宗旦欲要声唤黄巢起来，寿儿拽他回转，说道：“我想啊，不可性急。儿媳是妖是鬼，慢慢就会显现。想她自来我家，一向谨慎恭敬，怀了身孕，为黄家存祭祀，延续香火。他夫妻恩爱非常，量她也无恶意。”宗旦听得，不住点头。两个唠叨一会，悄悄回屋睡了。不题。

且说，鬼王钟馗捏着五个小鬼正行间，听的身后有人呼唤：“大王慢走！”钟馗驻足，回头看时，只见一人驾云而至，问道：“来者是谁？为甚喊我？”晓颖俏立云端，施礼笑道：“小女子素娥仙子是也。”钟馗咧嘴笑道：“原来是黄王夫人驾到，失迎，失迎。”晓颖道：“大王耿直正义之神，纠察人间，功德深厚。小仙甚是仰敬。”钟馗道：“仙子可是为这五个小鬼而来？”晓颖道：“正是。此五鬼是小仙向巡按城隍卢爷处借来，辅佐黄王灭唐，追回逃出地狱的八百万恶鬼，整肃世界。还请大王法外开恩，赦免他们死罪，由我带回去约束，可好。”钟馗道：“嗯，本王姑且看幽冥教主份上，也给仙子一个薄面，饶了他们几个。”将手松开，五鬼得脱，磕头拜谢。晓颖也致谢了。钟馗转身而行，山岳般顶天立地的身躯，走一步矮一截，直至变作芥子大小，走的无影。晓颖喘口气道：“你们五个真是幸运，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随你家大爷。”五个惊魂未定，恍然醒觉，化一阵风去了。

且说，珏海率众打破阳翟，降者甚众。随后五鬼赶到，乘风放火，如入无人之境。一时肆虐起来，伤人无数。又将那合城达官显贵，富商巨贾钱财尽数抄没方休。黄巢晓得阳翟大捷，摆酒庆功。尚让道：“末将愿去攻打郏城。”黄巢甚喜，说道：“我与你们同去建此功勋，声援王将军。”是日安顿了家小，即刻发兵，一众登程未及两日，一条江河阻住去路。黄巢见那河水湍急，宛若万马奔腾，波翻浪涌，恰像刀砍斧剁，甚是险恶。蹙眉道：“百里远近，也无渡船，如此延误战机，待敌晓得我军动向，有所防备，为祸不小。”正在众人愁思之际，一圣驾云而至，笑道：“黄王勿忧。”黄巢急回身，睁眼看时，却不认识。黄珪大喜，叩见道：“师父来也。”引见了游奕灵官。黄巢率众都拜见了。灵官将出一口宝剑，赐予黄珪，笑道：“此剑名曰断水。遇江河之水阻挡去路，念动真言，用此剑一划，江河水分而不合。”黄珪接了宝剑，再三致谢。灵官笑道：“为师去也。”驾云而去。

黄珪果然依言，念动真言，将剑祭起，那条江河唿喇喇，分向两边倒去。喜的黄巢，尚让的众将兵如痴如狂：“如此神助，何患大计不成？”众将兵举步过河，河水复合。是日，兵临城下，郏城守将以为天将神兵，唬的开城迎降。黄巢却将合城豪富官宦，尽数屠杀，掠得无数钱财，就地征兵，踊跃来奔者无数，一时增兵至上万之众，横扫数县，远近震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