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案前,她瞧见案上放了一个卷
轴。
既然这样大鸣大放搁在桌面上,应该就是允许自己看的。谢凤林迟疑片刻,将卷轴展开。
卷上是一个十分庞大复杂的关系图。
从内阁中的四位阁老开始,到各县的九品县令,谁是谁的门生,谁是谁的亲家,谁和谁是同族的兄弟,谁和谁素有积怨,全用简单的标识标了出来。
谢凤林微讶,一点点看去,正在心中纳罕江术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一想,江文铮在吏部干了那么多年,想查这些最容易不过。
江术还在一些官员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圈圈,有的则在后面画了一个黑点。
等江术沐浴完,谢凤林就将他叫过来。
“你什么时候画的?”谢凤林问。
江术道:“前两日夫人入宫,我在家中无事,一点点画的。”
谢凤林问:“这些圈圈点点是什么意思?”
“圈圈是可用之人,黑点是劣迹斑斑的贪官污吏。”江术说。
谢凤林又看了眼那关系图,“那什么都没标注的呢?”
“没有标注就是我和父亲都不太了解的人,还需进一步考察。”江术道,他随便指了上面的一个名字,“这人是与我同年参加科举的二甲第一,多次上疏请求陛下轻徭薄赋,都被内阁把奏折压下来了。他还因得罪了户部尚书,这次考评后被打发去了南方做县令。像这样的人,完全可以用起来,但我算了下,还远远不够,只能明年开恩科了。”
他披着头发,一双眸
子在灯下湛湛生辉,跟谢凤林说起了自己对广纳贤才的想法。
“重文轻武也是一个大问题,必须重新开武举,所有世袭的武将也必须参加武举才能获得官职……”
谢凤林倚着书案听得入神,最后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满意地笑起来。
江术抿了抿嘴唇,说得太多,有点口干。
谢凤林十分有眼色地去端了一杯茶来,笑盈盈道:“夫君喝茶。”
“哎呀,”江术不习惯谢凤林这样殷勤,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夫人别这样。”
“叫你夫君,你还不乐意呀。”谢凤林睨他。
江术捧着茶,双颊绯红,“愿意愿意。”
谢凤林哼了声,又问了几个问题,江术竟都已有了打算。
谢凤林之前还担心江术应对不了朝中这些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下一半心。
第二日,礼部官员一大早送来赶制好的礼服,江术换上,直接去往宗庙。
在百官的见证下,皇十一子回朝,拜见戚家列祖列宗。
祭拜仪式结束后,江术直接进宫,继续与三位阁老商议政务。
之所以又少了一位,是因为有一位程宗怀的门生病了。
江术亲自翻看从程家查抄出来的密信和各项罪证。
那些与程宗怀一同参与谋反的官员自然是罪不容诛,身上沾了人命的也决不能饶恕。
从洛阳朝廷到地方,列了一个十几人的名单,一律革职查办。
官员们并不知道那名单上都有谁,朝中一时人心惶
惶,想走个门路,又不知该找谁。
按说安乐侯江文铮如今应该是最能在江术面前说得上话的,但这人从前在吏部就是油盐不进,谨慎得很。
武宁侯和毕岩,一个头脑简单,一个则太狡猾,他们都不敢轻易上门。
正好听说靖康伯夫妇回洛阳了,有些人就打上了卫鉴的主意。
靖康伯是江术的姐夫,江术多少会给他几分面子。
于是当天下午,就有人悄悄拎着东西去了镇国公府。
谢凤梧听说有人来拜访,皱起眉,“估计是打探消息的,我看还是莫要让人进来了。”
卫鉴道:“让人进来,我看看是谁,到时候好去妹夫面前告发他。”他正愁找不到立功的机会呢。
谢凤梧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第一个来的是户部的一名主事,姓杨,当年给程宗怀送了银子,才进到户部,占了这个肥缺。这些年贪了不少,出手也极大方,带了好几根金条来。
卫鉴夫妇都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没把这点小钱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