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滿慈手中的劍指著祝知禮,兩人僵持半晌,誰也不曾有旁的動作。
直到明遠的聲音響起,何滿慈才收回了劍。
「何滿慈,我何時教你用劍指著自己的同門了。」
「師父。」何滿慈收劍,轉過身對著來人低頭行禮。
明遠看了她一眼,「阿枝怎麼樣了?」
「方才醒過來了,我替阿枝檢查過身上的傷口,背上那一道,處理得不大好,許是要留疤。」
明遠聞言應了一聲,一旁的祝知禮即便明遠來了,仍舊僵著個身子,不曾行禮也不曾喚人。
只是在聽到何滿慈說虞枝背上要留疤時,呼吸聲陡然重了兩分。
明遠瞥了眼祝知禮,只是再開口時,仍舊是和何滿慈說的,「阿枝與你親近,這段日子受了驚嚇,你快些回去陪著她,莫要讓她自己待著,不然怕是要心中害怕。」
「知道了,師父。」何滿慈垂著手,「滿慈先退下了。」
直到何滿慈離開,明遠才開口輕斥了一聲,「你這副模樣,是要做給誰看?!」
祝知禮身形一震,他看向明遠,忽然走了兩步,跪在了這森寒雪地里。
「是我疏忽大意,才害得阿枝受苦,還請師父責罰。」祝知禮顫聲道。
「知禮,我當教過你,起陣法時,最重要的是心靜。」明遠沉聲道,「我去看過山門陣法,你最後一手放得偏離太多,才會叫人破了陣法,摸上山來。」
祝知禮垂著頭,他眼眸通紅,並未開口替自己解釋什麼。
見他這副模樣,明遠嘆了一口氣,終究沒有苛責他什麼,「只是這次,也不能全然怪你。麒麟的消息藏不住,那些上山來的,許是知了這消息才來的。能得知這消息的,你放下的陣法即便不出錯,也擋不住多久。」
「若是我的陣法不出錯,至少在有人尋上山時,我第一時間就能察覺。」祝知禮低聲道。
明遠擺了擺手,「你自己去洗月閣領罰吧,明兒收拾好了再去見阿枝,莫要嚇到她。」
……
離月宗洗月閣是離月宗弟子平日犯錯領罰的地方。
洗月閣依山而建,從外面看,沒有半點特殊的地方。只是內里大有乾坤。
尚未踏進洗月閣,便能聽到水滴聲。
洗月閣內,有四處石台,石台上方有緩緩淌落的水滴,石台下方,則是這氤氳著寒霧的山泉池。
踏進洗月閣的瞬間,寒意便從四面八方襲來,沁入肺腑五臟。
祝知禮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落在了其中一個石台上。
那是謝折。
謝折的腳踝上,套著一個鐵環。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坐在石台上的人動了動身子。
謝折身上,已經濕透了,上方砸下來的水珠已經將他全身都浸濕,甚至於,水滴落點的肩膀上,隱隱約約有紅色浸開。
祝知禮收回了目光,他飛身而起,落在了另一側的石台上,閉目不再去看一旁的謝折。
但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方才那一眼,他是起了殺意的。
在洗月閣的這一夜,說快也快,說難捱也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