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之前的事,她很为姐姐抱不平,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皇上?皇上不是好好的在养心殿。”
穆桑榆全神贯注的看着黄铜秤上的药材,仔细斟酌用量,仿佛一点儿没把白玉心的话听进去。
“妹妹是想问姐姐,皇上算是有用的男人么?”
这算什么傻问题?
穆桑榆晲了白玉心一眼,却见她笑意盈盈,眸光清澈,正望着自己。
“皇上是大周国君,那当然是有用,大大的有用。”
提起黎谨修,穆桑榆有些心烦,随口敷衍了一句。
眼下她有正事要忙,懒怠去想他的事情,何况也没什么好想的。
白玉心善体人意,瞧出她心情不悦,也就不曾多问,转了话锋,“这云常在好容易拔了个头筹,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弄巧成拙了。只是不知,接下去又会是谁补上去了。”
爱谁是谁。
穆桑榆没有接话,也并不在意这些事。
上辈子此时,黎谨修忙于军情国事,根本无心顾及后宫,足足一月连后宫的门都没踏入一步。那时云筱柔尚被她配在景福宫,其余的嫔妃本来就是陪衬,从来也没入过黎谨修的眼,更没近过他的身。更重要的是,彼时她一直守在养心殿,旁人即便有心也不敢上前。
这辈子,她可不会再上去讨嫌了,云筱柔虽病着不能动,但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张筱柔、李筱柔冒出来。此次新选嫔妃,除了那才入宫就被皇帝贬黜了的倒霉蛋儿宋溪月,和自己身边当神仙的白玉心,余下还有常在韩晓梅、答应刘妙宜及沈招慧。
穆桑榆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扒拉了一下,好似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此外还有宫中原有的嫔妃。
这一世,她乐得冷眼旁观看热闹,那养心殿还不知有多少场好戏要上演呢。
“二位主子说侍寝的事儿,奴婢才从敬事房回来,听管事儿的公公说,御前传下了消息,把后宫所有主子娘娘们的绿头牌都挂了起来。皇上亲口吩咐的,若是再有自作主张的,必定严惩不贷。”
白玉心的贴身宫女红豆,从外头进来,正听两人说侍寝的事,便插了一句嘴。
穆桑榆有些讶异,这在之前可是前所未有。
虽则这些年来,黎谨修本就不是个纵情声色、沉溺后宫的君主,这些年来他也几乎没招幸过旁人,但那大半还是因着有她从中作梗。
如今她撒手不管了,黎谨修怎么自己唱了这一出?
穆桑榆心念微转,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黎谨修自襁褓之中便被封为王爷,自幼深得先帝宠爱,天纵英才,人中龙凤,从记事起便被人高高捧着,及至登基诛杀摄政王,平定内乱,大权在握。这青年天子眼下正是意气风之时,以为凡事无不尽在掌握之中,怎会容许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梁成碧之前的举动,算是触了他的逆鳞。
穆桑榆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梁成碧、云筱柔这可都是上辈子在后宫里翻云覆雨的人物,怎么如今没她搅局,倒是越的没长进了?
阿莫瞅着她的脸色,笑道,“这下好了,那起人也算歇了心了,皇上这段日子可是谁也不会招幸了。”
“国事忙碌,理当如此。”
淡淡的道了一句,穆桑榆重又低头摆弄那些药材。
自这日起,长春宫门户紧闭,只有时打人到太医院寻觅药材。
宫里人瞧着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似的送入长春宫,都各自称奇。
因着人人皆知,贵妃娘娘精通医术,有时长春宫人生些病痛,竟是不必去太医院请太医的,便私下议论着,贵妃娘娘的病怕是不大好了。外头这些风言风语,穆桑榆一概没有理会,只一门心思的为哥哥调制伤药。
依着上一世的进展,大概多不过十日,黎谨修便一定会驾临长春宫,告知她此事。
她必要赶在那之前,将伤药制好。
又过了两日,阿莫自外打听了消息,慎刑司问明白了玫瑰玉露膏一案。
路玄明向慎刑司坦诚,那罐玫瑰玉露膏确实是他所制,银翘前来问询时,他为图钱财,便将此物交给了银翘。
余下的,便一无所知。
他自称与云筱柔并无仇怨,只为求财,那罐膏是他模仿师父的习作,药料用度上难免有些分寸拿捏不当。
而云筱柔居然会拿去涂抹全身,也是他所料未及,方才闹出那般大的动静。
慎刑司审来审去,也没查出别的缘由来。原本依着贤妃梁成碧的吩咐,是要他们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硬与长春宫挂上关系,然而这群太监忙活了几日,却什么证据也没寻着。路玄明又是夏侯宇的徒弟,看在夏侯宇的份上,他们也不敢闹的太过,只好草草结案。
这案子,路玄明虽是犯了宫规,但林燕容也是有错在先,慎刑司倒不敢各打五十大板,还是呈到了梁成碧面前。
梁成碧头疼不已,又甚觉闹心,这个林燕容入宫一件事儿没办成,倒是先惹了一堆乱子,自己只剩跟在她后面收拾烂摊子了。
然则事已至此,她们好歹算一条船上的人,如今要紧的还是搬倒穆桑榆,再怎么不情愿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又替云筱柔擦了一回屁股。
好在黎谨修这段时日心思都在朝政上,根本没工夫管后宫的事,她便自作主张罚了那路玄明三个月的俸禄,放他回太医院,交夏侯宇严加管教。
至于云筱柔,只禁了她一个月的足——横竖她也躺着养病,能不能出来都没妨碍。
这般处置,既在面儿上圆了场,又照顾了夏侯宇的面子,最要紧的是也算替云筱柔遮蔽了过去。
梁成碧自以为,自己这长袖善舞的本事很是高明。
待案子了结,梁成碧吩咐春晴选了几样补品带了,乘了步辇往永寿宫而去。虽则黎谨修叫她在翊坤宫闭门思过,但如今皇帝不进后宫,也没下严令看管,自也没人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