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桑榆满腹狐疑,这若换做是上辈子云筱柔入宫之前,那还罢了,毕竟那时她还是盛宠的穆贵妃。
如今两人的关系又不算很好,前不久才闹过一场,她又有什么好被他宠的。
心念轻轻一转,穆桑榆多少有些明白了。
黎谨修这约莫是为接下去对她说哥哥出征的事做铺垫呢,依着上辈子的回忆,左不过就这两日的事了,怕待会儿不好张嘴,先给她两颗甜枣。她垂眸浅笑,“皇上厚爱,臣妾感激不尽。臣妾宫里如今用着的两位御厨就很好了,只是臣妾一个人,也不必这样劳师动众,免得再让朝臣议论皇上。”
既是如此,她也装的乖巧一点,免得落个不识抬举的话柄。
“同朕客气什么?那些外臣议论……你几时放在心上过?”
穆桑榆侧着脸没有看黎谨修,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领口露出的一节细白的脖颈上,柔软白腻之中有那么一丝撩人心魄。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穆桑榆似乎随时都会化成一团烟雾,从自己眼前消失。
不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就会失去。
“往常,委实是臣妾太不懂事了。”穆桑榆眸光沉沉,淡淡说着,“臣妾身为大周贵妃,自当恪守宫规礼节,勤修德行,再不敢似以往那样任性胡为。往日的事都逐水流,皇上担待些臣妾罢。”
这话听在黎谨修耳中,却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
皇上,臣妾,似乎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分。
她不会再同他亲昵笑语,不会再甜腻腻的叫他谨修。
直呼皇帝名讳,是为大不敬。
但这是黎谨修私下许给穆桑榆的,除了先帝太后,这世上唯有她可以叫了,尤其是在两人亲热忘情之际。
眼前此刻,黎谨修忽然特别想听。
“身子好些了么?朕听闻,你回绝了夏侯宇。”
他将脸贴在了她柔软的背脊上,嗅闻着馥郁甜美的体香。
穆桑榆僵直了背,她很不习惯黎谨修的亲热,他身上的龙涎香及那独属于黎谨修的气息,于她而言都是太过久远的回忆,就如掖在她枕下的那枚香囊,让她心烦意乱。
“皇上,您为勤政起见,将六宫嫔妃的绿头牌挂起,既为警醒自身,亦为满朝文武表率。臣妾等后宫嫔妃皆心中万分敬佩,各自关门闭户,修身养性。臣妾既为大周贵妃,更愿效仿古代贤德淑女,不敢惑乱君心,打扰皇上政务。”
穆桑榆听出他那话外之音,便立时想了一套说辞。
这一番,滴水不漏,黎谨修该挑不出差错来。
“可是,朕想你。”
黎谨修逐渐收紧了双臂,将她越往怀中拥去,感受着这幅温软的娇躯,他才能确认自己还并未失去她。
“皇上抬爱了,后宫佳丽三千,臣妾不过其中一员。”
穆桑榆扎挣不过,索性任他抱着,心如止水,神色平静。
或许,只是吃不着才会觉着稀罕。
她八岁那年,到一位亲戚家做客,看着席间一名小女孩吃的米花糖很好,便嘴馋想要。
侯府管束子女甚严,当然不会随意给她吃这些坏牙的零食,她心心念念想了许久。好容易,兄长孟长远出府办事,偷偷替她带了些许回来。
那朝思暮想的米花糖尝在嘴里,也不过就是平常滋味,远不及她府上厨子做出来的苏杭细点。
如今的她,在黎谨修眼里,大概就是那块米花糖吧。
穆桑榆的冷淡,令黎谨修心中的那抹不安蔓延开来。
似乎,她不再是他的榆儿,只是循规蹈矩、贤德淑惠的大周贵妃。
“你和她们不同,朕只想宠你一个。”
焦虑,令黎谨修脱口而出。
是眼下,只想宠她一个吧?
穆桑榆淡然浅笑,“皇上这样说,后宫那些姊妹可要哭坏眼睛了。往日臣妾任性放肆,之后臣妾可不想再做恶人。后宫祥和,好过六宫生怨。”
尤其是云筱柔,要是知道了此刻情形,那还不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黎谨修不听这个,忽想起什么,莞尔一笑,“适才太妃说起,朕登基五载,膝下荒凉。为大周江山社稷,朕确实该繁衍子嗣了。榆儿既身为贵妃,该为朕排忧解难才是。”
穆桑榆微微颔,“皇上说的是,绵延子嗣本是后妃之责。所幸今岁大选才过,后宫充盈。待皇上忙碌暂告一段落,臣妾就安排新选嫔妃侍寝,还有往日那些老人。皇上放心,后宫嫔妃大都青春年少,正是生养之龄。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有消息的。”
绵延子嗣?
那容易,她安排就是了。
“你当真舍得把朕推给旁人?”
黎谨修心底生出了几分愠怒,他已说的这般明白了,她还听不明白么?“朕想要和你的孩子。”
穆桑榆微微叹息,她以往怎么没现,黎谨修这么难伺候?这不会又是他的试探之词吧?
“臣妾福薄,怕承担不起如此重责。臣妾如今膝下已有和安公主,能以养母之身照料公主,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穆桑榆轻轻说着,打消着所有人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