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却摇头,忖想半刻,终于对长子道出深藏多时的大胆想法:“为父欲替你求娶雪存为正妻,上次打国公府回来,你不是夸赞她貌美性柔,有元姨之风。”
姬澄睁大了眼:“阿爷,这如何使得,她小我好几岁呢。”
姬明:“不愿意?那算了,我还当你大她五岁,是个会疼人的,哪知你也同我年轻时一样不解风情。”
姬澄又急匆匆道:“非也,儿女婚事,全凭父母之言媒妁之名,阿爷想让我娶谁我便娶谁。只是雪存,到底与旁人不同,就是娘那关……”
姬明叹气连连:“你娘虽不大与你亲近,可你毕竟是她的儿子,且她性子强势,说一不二,婚姻大事,凭我一人作不了主。”
“雪存没少吃过苦,虽回到国公府做起了正儿八经的七娘子,可以当今国公府境况,难给她一桩称心的婚事,我不忍她草草出嫁,甚至所嫁非人。”
“这个想法深耕我心中多年,一早我便觉得你俩般配至极,绝非临时起意。早知趁她回公府前,我想办法说动你娘,将你们二人婚事定下,奈何那时你还在雁门,且她尚未及笄,真是天意弄人。”
姬澄语调平静,并无失落之意,只轻言劝慰父亲:“阿爷别担心,雪存与我都年轻,目下又非谈婚论嫁的时机,待时局稳定,再谈不迟。”
姬明:“不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娘那里,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能慢慢说动她,你就安心等着娶雪存吧。”
……
九月金秋,百川画坊。
雪存不知这一次再去东市,是否还能与崔秩碰面。回想起上次与他遇刺的经历,她仍是心有余悸。
骊山刺客一事至今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可见崔秩慎之又慎。
崔秩既受了伤又受了寒,外界没传出他大病一场的消息,反而听说他照例上朝,且神色无异,这男人当真是铁打钢铸的。
雪存今日从崔翰处新得了番指点,推门而出,庄梦走在她身前引路,正欲下楼,却见一道身影上前,支开了庄梦。
可不就是玉生烟。
雪存惊愕抬头,玉生烟对她友善一笑,他一闪身,崔秩那张韶秀的脸骤然出现眼前,似道骤然乍破开的天光。
整个百川画坊,唯一死角便是此处了,无论哪个方向,外人都窥不见这一片。
玉生烟冲着云狐挤眉弄眼,云狐白眼一翻,随他退至一旁。
崔秩站定到雪存面前,缓缓向她摊开掌心:“找回来了。”
她定睛一看,那方垂丝海棠帕包裹着的簪子,可不就是她丢在骊山那只。至于丢在哪个位置,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崔秩竟是能给她寻回来。
雪存错愕不已,半日都没接他手上的东西:“郎君,你……”
崔秩偏了偏头,更深幽地看向她:“嗯?”
雪存收下发簪,连同那块她心心念念的手帕:“多谢郎君。”
崔秩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这簪子若就此丢了,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