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夷眨巴出几滴眼泪来,借着雨水,像是哭得厉害,“这原是去世的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嫁妆,我自小和表哥定了亲,家中长辈去世,我千里迢迢来投奔表哥,表哥不但不嫌弃,还收留了我,我怎么能见着表哥去充军呐!”
空气中突然安静一瞬,唯有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落在院里。
蔺九均似乎已经习惯了秦知夷这样张口就来的本事,整个人隐在雨里,双目却微微失神。
“你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谁交赋税都是交。”林衙役已经收了玉钗,有心调笑道,“还是你小子有福,未婚妻为你这样用心。”
蔺九均没有接林衙役的话,嗓音有些哑涩,“天色将晚,鄙人就不耽误林大人办事了。”
林衙役已得手,轻嗤一声,抬脚而出,“走,下家吧。”
院子里,只余蔺九均和秦知夷在雨中四目相望。
已近傍晚,雨幕暗沉,他其实看不清她的。
他却觉得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真真实实地站着那么一个女子,她的眸子或许灿若繁星。
村里看热闹的人多,消息传得也快。
晚间,柳阙刚到村口就听说了蔺九均险些要被抓去充军的事,魂都快吓飞了。
已经入春了,但夜里还是冷,两人都淋了雨,蔺九均便烧了几桶热水以备沐浴。
怕倒春寒,屋里的炕还是烧得火热。
秦知夷这会已经洗了个神清气爽的澡,现下躺在床上倒是舒坦得很。
蔺九均叩了门进来,端着一碗姜汤,“是柳姨熬的,喝了暖暖身子。”
秦知夷接过,道了声谢,暖热的姜汤入口,带着些微辣。
蔺九均犹豫几番,坐了下来,问道,“宋姑娘那支玉钗,是姑娘母亲遗物么?”
秦知夷很快回道,“不是,我那是胡诌的。”
秦知夷看着他有些凝重的脸色,顿了顿,又道,“不过是临行前祖母随手给我的,并不贵重。”
从京城出发前,谢太后来宫门口送她,从发髻上摘了这支玉钗给她戴上了。
她不大喜欢这样的玉钗珠环,更偏爱金银器一些。
更何况虽没了玉钗,还有最后一只玉兔挂坠,玉兔小是小了点,应该也值钱不少。
而且她也是存了些小心思救他,她现在处境不好,不过是想用银钱换平安。
可蔺九均听了她的话却并不宽心,脸色更凝重了些,郑重其事地说道,“宋姑娘,在下会尽力偿还的。”
秦知夷摆了摆手,道出心中目的,“你也知道青州现下兵荒马乱,而我家中也不太平。你若真要偿还我,便让我在你这多住一段时日罢。”
蔺九均闻言,轻声问道,“宋姑娘打算住多久?”
秦知夷思考了一瞬,试探道,“等青州战事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