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篱忽然问道:“师尊可有修心突破?”
段沉璧顿了顿,道:“这么多年,没事的时候,都用来想你了,还修什么心?”这一句十分直白的话教楚秋篱脸上热了热,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便主动放下榻上的帐子,手放在腰带上,道:“要不睡吧?”
段沉璧:“。。。。。。”
第二日清晨,封炎出门去买早点,楚秋篱躺在床上,翻看着空间里的一本古书。自从轮回镜中回来,他便对之前看过的古籍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比如现在手里捧的这本,表面看起来只是修真界的事件记录,实则其间有着微弱的联系,仔细想想,会现很多偶然的东西其实是后来的必然走向。
段沉璧在他身边半醒半寐,有时候手里轻轻缠绕着楚秋篱的头,有时候又静静地,出清浅的呼吸声。
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屋里倒是暖和,光线也不算暗,正是能让人感到舒适的氛围。
“鸭梨”,段沉璧忽然道,“等这次从皇城回来,你有什么打算?”楚秋篱放下书,想了想,“我在九炼神祠历练的时候,曾经有个想法。”段沉璧坐起来,“什么想法?”
楚秋篱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觉得在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地方费尽心思地活着真的太难了,只好在心里一直想以后的美好。我当时特别想要强大,然后走出九炼神祠,回到五青门。”
他继续道:“我就想,回了五青门,就跟你坐在一起吃饭喝茶。可是没想到,就连这样一个看上去很容易实现的场景,最后都差点成了一场空洞的梦。”
“那日我坐着马车去九炼神祠,始终没有回头看你一眼,后来却后悔极了,你说万一没有后来的变数,会不会,真的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呢?”
段沉璧道:“幸好,现在你回来了。”
楚秋篱道:“是啊,我现在觉得,活着真好。”
段沉璧问道:“难道你以前觉得活着不好吗?”
楚秋篱将书收入空间指环中,“以前在觉得自己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的时候,的确觉得活着很艰难。”他笑了笑,“但是现在不这么想了,经历了很多事后,我现‘活着’并不永恒,真正‘永恒’的,是人的心。”
段沉璧道:“心?”
楚秋篱用灵力画出一个圆,指着它道:“假如每个人都有七次投胎转世的机会,有这样一个人,他本性不坏,但是性格懦弱,还喜欢追求完美,那么第一世,他顺利活到十七岁,遇上了人生的难题,家中突逢变故,这人也遭到了亲朋的背叛,按照他的性格,师尊觉得,这个人会做出什么事?”
段沉璧沉吟片刻,“他性格懦弱,不会有多少觉悟去报复背叛他的人,还喜欢追求完美,很可能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足够破败,然后走极端,从此破罐子破摔。”
楚秋篱点头,“我们就将这个情况作为他第一世的猜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假若他的第一世潦草结束,那么第二世,这人顺利活到了三十岁,结果在做生意的时候痛失良机,欠下很多钱财,他又会如何呢?”
段沉璧道:“懦弱会让他畏惧选择,能还了钱还好,还不了,他很有可能自己走上绝路。”
楚秋篱对着圈又画了一转,“第三世,这人成了皇帝,活到五十岁的时候,自己的国家破灭,他又该如何?”
段沉璧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懦弱的性格和对完美的执着,很有可能让他自己再次主动走上绝路。”
楚秋篱没有马上说话,段沉璧道:“你的意思,是说不管轮回有多少次,假如一个人不从根本上改变,那么不管活了多少次,却其实还是走着同最初一样的路?”
段沉璧又躺了下来,“所以才说永恒的不是一成不变地活着,而是人的心。”
楚秋篱道:“如果一个人把这一世活不到不留遗憾的地步就想重新来过,那么无论来过多少次,都会是同样的遗憾结局。”
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段沉璧问楚秋篱,“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楚秋篱道:“师尊,我想让你对你自己好一点,不要再拿过去不可追的悔恨折磨自己了。”段沉璧笑着拍了拍楚秋篱的肩膀,“不会了,你都回来了,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多没意思。”
可是只有段沉璧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大限已经不远了。
三日后,马车到了皇城外。
段沉璧踏上皇城门前的青砖,看向来接应的宫人。小满跟楚秋篱并排站在后面,见来的宫人战战兢兢,没有多说什么。
秦关和宗衍当旁观者,不知道这皇帝最后会怎么结束这场矛盾。
几个人来到一间华丽的宫殿,宫人说这是皇帝的寝宫,楚秋篱打量一番周围,道:“这不是。”那宫人眼皮一跳,“小公子说笑呢?你都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就不是我们圣上的寝殿?”
楚秋篱道:“这个寝殿的卧榻太过于单薄,难道你们的圣上,有睡硬床板的癖好?”
宫人噎了噎。
楚秋篱的“硬床板”借口是临时想起的,为什么这般笃定,是因为他在轮回镜中见过那皇帝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