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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拢豪杰黄巢称王 拒唐兵朱温除怪（第1页）

不题仙芝败亡，却说黄巢在青要山厉兵秣马，养精蓄锐，盘桓多日。忽一日收到仙芝求援书信，黄巢就要挥兵驰援，黄虎道：“跋山涉水前去增援，只怕是远水难救近火，反而陷于唐兵围困，不能自拔。倒不如静观其变，待到他们突围出来，方好援助一二。”黄豹也是此说，道：“王大哥他屡屡降唐害杀人，众叛亲离无常辈，救他怎的！”黄巢遂打消此念，打发走了来使，教仙芝伺机突围，向他靠拢。来使气呼呼，骂骂咧咧一路去了。使者去后，黄巢教常忧愁掣出长目剑来，察照千里之外仙芝动向，只见那仙芝跟那宋威，顾孟在罗城斗智斗勇，打的有来有回，赞叹道：“王大哥首举义旗，号召四方豪杰反抗门阀士族垄断的无道朝廷，如今还在苦撑死战，是个丈夫行径。偶然犯错，不为大过，我还是去救拔他哑。”当即调兵就要去罗城，蓦地常忧愁叫道：“黄爷快看呀。”黄巢定睛看时，只见几股妖气笼罩江陵，骇异道：“那是什么？”常忧愁道：“妖怪来头不小，却看不出是哪方妖魔。”青要仙君道：“镇妖阁元气大伤，还敢来肆虐哑。”珏海道：“本是我们爽约，偷袭他，莫怪人家滋事。”黄巢就有些悔愧，半晌无言。但见那长目剑显现出仙芝出逃，乱兵残忍杀虐百姓景象，后见妖魔变化人家，仙芝领着一干人误入其口中闹腾，及至仙芝被妖魔叼起。一霎那，黄巢，青要仙君脱口而出：“相柳，相婉情！”珏海道：“完了。这个贼完了！”黄虎黄豹道：“是他私闯民宅，纵容手下强取豪夺，真是贼不空过，这回遇上硬茬，性命堪忧呀。”随后见那婉情被当做仙姑，唐兵奉为神明，接入江陵，斩了仙芝。黄巢堕泪道：“我原想跟你共推暴政，救民水火。哪成想王兄屡屡萌生降唐求富贵念头，致使寒了兄弟们的心，身边只落得五百人追随，颠沛流离，为官军围剿，兵败身死，岂不悲哉！念他首举义旗，颇也壮哉！”命给仙芝立衣冠冢，招魂祭祀，做道场为他超度亡灵。命黄虎黄豹兴土木，立衣冠冢。教珏海请来方圆百里一众法师，高僧，广设法事，招魂祭奠，超度仙芝。命黄存黄邺传檄四方，号召有识之士共谋大义，为仙芝报仇。不在话下。

远近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饥民闻知黄巢仗义为仙芝发丧，无不倾仰他的高义。又听得黄巢率领一百八洞妖魔三打镇妖阁，愈是心向往之，多说：“黄巢乃是地藏王菩萨转世，灭唐的魔王，百姓的救星。”此言传唱，四方震动。不多日尚让召集了失散的兄弟两千余人前来投靠，黄巢喜出望外，执着尚让的手道：“尚将军今日来投，何患大业难成！”大摆酒宴，盛情款待尚让。不日克让，道昭，景祥邓天王四将各带千百人接踵前来投靠，黄巢大喜接纳。旬日间，又有在京师结拜的六个兄弟率众前来相投，正是那柳彦璋，柳彦随，葛从周，李罕之，符存审，秦宗权六个异性兄弟。一时兵马隆盛，风光无两。有诗为证：黄巢举旗抗朝廷，高义发丧为仙芝。声名赫赫传四方，能人志士风云集。高朋满座酒樽满，阔论高谈辩天机。擘画何日入长安，把那京师妖氛全洗涤。喧声笑语，欢乐几日，待到四十九日功果圆满，黄巢率众登坛，祭奠仙芝，那时引魂幡盈野满塞，嚎哭之声感天动地。黄巢慷慨誓师，说道：“杀我兄弟者招讨将军宋威，即日发兵江陵，为兄弟报仇雪恨！”群情激昂，振臂高呼：“发兵！发兵！”时有尚让近前，高声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王大哥战死沙场，我辈不能群龙无首，我等兄弟当推选黄大哥为主，就称冲天大将军，称王！”黄虎黄豹就上前劝黄巢称王。黄巢推脱道：“这怎么能行，反昏唐，除奸佞，天下举义旗的豪杰，强胜我的大有人在，我德薄才微，辄敢称王。”倏地，几个身着缟素，前来吊丧的骑快马奔至坛下，禀道：“我们乃是宋州朱温帐下李徵，寇炎卿前来吊唁王大哥。”黄巢请他们登坛吊唁，吊唁罢，李徵道：“我们还有朱爷口信，朱爷说能定倾扶危，挽救天下苍生者非黄王莫属，朱爷恳请黄爷称王，图王霸大业。”寇炎卿就将随身包袱打开，扯出一件黄袍来披在黄巢身上，倒身就拜：“黄王千岁！”尚让，黄虎黄豹，珏海，柳彦璋等众叫道：“正是上应天命，下合人心，当取不取反受其咎！”呼喇一声，万众倒身下拜口呼：“黄王千岁！”响彻天地，山河晃动。不伶俐，常忧愁二妖手舞足蹈，踱上高坛，笑嘻嘻道：“黄爷称王，我们跟随黄王左右执鞭坠镫，鞍前马后打江山。”黄巢甚喜，道：“那我就称王，带领你们推翻暴政，还天下黎民一个清平世界！”不伶俐乐呵呵道：“黄王爷爷称王了，给我兄弟封个什么官品？”黄巢笑道：“天下未定，倒想着讨要官职来了。”不伶俐道：“三打镇妖阁我哥两出力不少哩，任凭黄王爷爷封赐，绝不挑剔。”黄巢道：“你两有神通，会腾云，身怀绝技，就唤做二绝，伴我左右如何？”二妖满脸堆笑，再三拜谢了。黄巢又封仙芝旧部尚让，齐克让，傅景祥，傅道昭，邓天王做五杰。又封柳彦璋，柳彦随，葛从周，李罕之，符存审，秦宗权六个在京师时结义兄弟做六俊。黄虎就问：“我们呢？”黄巢笑道：“黄虎黄豹是我堂兄，黄揆是我堂弟，黄邺黄存是我族弟，黄珪是我亲弟，他们六个随我赤墙村起家，辗转数年跟我九死一生，吃的苦遭得罪最多。”言未已，邓天王叫道：“黄珪黄揆两兄弟怎的不在？还有一个懂禽言知兽语的林岩，也是黄王一起反唐的豪杰。是你外甥，应该算他一个。”景祥，道昭等诧异道：“咦，他几个怎的不在这儿？”黄巢思量：“林岩这个畜生，我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黄虎扯着黄巢衣角，低声道：“兄弟就把他算在内，也显得哥哥大人大量，不要小家子气，叫外人胡猜乱想。”黄巢转一念：“林岩跟我是吃了不少苦，也曾立功。罢！罢！就算上他！”遂说：“好。眼下我兄弟黄珪黄揆还没有回来，连同林岩，他们七个并称七雄。”黄巢都封过了，恼了一个豪杰，正是那大力鬼王孟珏海，厉声道：“妹夫啊，到把我这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了！”黄巢愕然道：“哥哥啊，我我封你做一猛，横勇无敌第一猛！”珏海大喜道：“啊好，我是一猛，哥哥之下第一人。”众将都围绕吹捧珏海起来，自是皆大欢喜。正是：辗转漂泊也数年，兵戈扰攘易弱强。草莽英雄多奇志，黄巢今日始称王。

黄巢称王消息传回朝廷，令孜大怒：“流贼辄敢称王耶！还分封甚麽一猛二绝五杰六俊七雄，你们看看你们听听，贼势愈来愈浩大，愈来愈猖獗，都封官许愿起来了。”看那朝中文臣寂然，武将畏缩，令孜道：“说句话呀，那个有妙计可除此贼？”国师鳕河道：“黄巢虚张声势，何劳田公嗔恼。日前镇妖阁仙姑相婉情已至军前效力，不日可擒巢贼耳。”令孜冷笑道：“啊呀，宋威拿获贼首王仙芝，却是镇妖阁高足的功劳，失敬失敬。那宋威官拜招讨，数年间屡战无功，纵容贼寇做大，有脸讨要封赏，封赏没他的份，姑且留用。擢升张自勉为东南面行营招讨大将军，曾元昱为先锋，封锁贼寇东进，将那流寇扼杀在大江以北，江淮水域一带。”鳕河道：“可去向镇妖阁借一支奇兵，协助曾先锋破贼。”令孜道：“那就有劳国师走一趟呀。”鳕河踊跃道：“举手之劳。”当时辞驾，出了宫门，驾云雾须臾到了镇妖阁。规辛辩那风色，就知道是鳕河来了，叹息一声坐在石凳上品一口茶，说道：“国师远来何意？”鳕河笑嘻嘻上前道：“师兄为甚如此闷闷不乐呢？”规辛道：“镇妖阁人才凋敝，你来求援，走错地方了。”鳕河道：“师兄犯不着为一时失意而苦恼罢。眼下巢贼势大自号冲天大将军，称黄王。分封手下唤作甚麽一猛二绝五杰六俊七雄，要侵吞李唐万里河山，志气不小哩。”规辛冷声道：“那又如何？我跟他河丼不犯，管他几个称王几个拜将。”峙龙大声道：“我们不趟这洪水了。相婉情衔恨黄巢，执意要去报仇，我们也没拦着。国师想要从镇妖阁调兵，端的没有。”鳕河碰一鼻子灰，不怒反笑道：“师兄真的坐视不管，那可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说话间，传来一个沙哑地声音说：“大师兄不去，我们去！”规辛脱口道：“六师弟。”鳕河急回身，只见鸟头人身，眼睛泛红，满身羽翅，身躯高大的妖怪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鸟头人身眼泛红，倏忽又变黄绿黑。两只爪子锋又利，头上羽毛延至尾。善能飞翔快如风，携雷掣电有神威。凤育九雏排第八，上古雷鸟雷火魅。雷鸟道：“七师弟大风也回来了。”蓦然间，一个怪物跳在天井里，只见他：其形如犬而人面，鸟爪鸟足逢人笑。桀桀怪笑藏机谋，招风引灾赛山魈。一展翅万丈乌云，席卷大地飓风号。凤育九雏名牌九，射之青丘是帝尧。那大风口吐人言，叫道：“我的几个师兄都横死于黄巢之手，此仇怎能不报。我跟六师兄数载光阴，遍游四海八荒，多结识神通广大方外神仙。召来一二仙人，就能把黄巢踏为齑粉。”规辛道：“随你们去，莫说是我镇妖阁门人，给镇妖阁召来灭顶之灾。”雷鸟道：“师兄我们去呀！”呼喇一声，一声闪电划过，早去的无影无踪。雪河急唤：“师兄慢走！”又一声呼喇声响，只见乌云弥漫遮蔽日月，风声呼号犹如朔风凛冽。鳕河一转身，哪里还见大风形影，动容道：“阁主两位师弟真乃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规辛道：“他们这一去必惹祸端，三师弟约束门人，潜心向道，紧闭大门，谢绝见客！”峙龙依令，鳕河落得没去，拱手辞别去了。回到朝中，备言镇妖阁六爷雷鸟，大风会在阵前跟那黄巢决一雌雄。令孜，李儇大喜，夸赞鳕河又立奇功。

不题鳕河求援，那黄巢兵马强盛，筹集粮草旬日，备的停当，就誓师出征，打着为王仙芝报仇旗号，讨那宋威。方才行了两日，闻报朝廷以张自勉为东南行营招讨大将军，曾元昱为前部先锋，镇守东都，分兵来讨。黄巢道：“如此腹背受敌，却是老大利害，不可不防。”尚让道：“黄王何不分兵拒敌。”黄巢道：“正合我意。”是晚召集众将，商讨分兵一事，众皆推选横勇无二的珏海，可以独当一面。珏海道：“要我拿刀动杖，冲锋陷阵，还能勉强。若论反经行权，决胜庙堂，做统帅，我干不来。莫来攀我！莫来攀我！”黄巢道：“本王早有人选。”黄虎道：“兄弟，是哪个？”众将都投来目光，黄巢道：“尚让尚将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尚将军足智多谋，有临机制变之才，足可胜任。”尚让欲要推辞，克让道昭等众劝他应允，柳彦璋，柳彦随等也称赞道：“唯有尚将军可担此大任，我等心悦诚服。”黄巢道：“那好明日分兵。尚将军为正将，孟珏海为副，领齐克让，傅道昭，傅景祥，邓天王，柳彦璋，柳彦随各率本部人马抵挡张自勉。”众将领命讫。

到了次日，黄巢将粮草分拨，尚让率领众兄弟各领本部兵进兵东都，好道是风餐露宿泉流水，戎马倥偬几时停。看不尽于路绿浪层层吐清香，树海片片苍翠松。时值盛夏，看那烈日当空一火炉，暑气蒸腾肉皮囊。行军将士汗如雨，甲胄灼烫怀怨怅。尚让听得将士们风言风语怨怅酷暑下行军，遂策马驰骋，扬鞭说道：“常言道兵贵神速，我想在朝廷大军尚未进驻东都之前，占据咽喉要地，负隅依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故而倍道行军，只为抢地利。如果谁忍受不了，走不动了，在这林荫下休息，我不会治罪。但是谁若是抱怨动摇军心，拖累行军速度，休怪我军法无情。”众将士听了这话，也就不敢牢骚怨怅。蓦地一股清风徐徐飘来，众军士一阵凉爽，欢欣鼓舞地说：“好风！好风啊！”把那满腔的愁绪吹的一扫而空，精神振作赶路。那风却是不像停的，刮得愈来愈是猛恶。唬的众兵怪叫：“这风古怪！古怪！”有分教：初来时清风徐徐，再后来呼呼生啸。彤云密布风凛冽，猎猎作响真狂暴。摧枯拉朽树根拔，人仰马翻纷纷倒。刀枪撒手马儿奔，头盔滚进了山坳。大呼小叫抱脑袋，两眼难睁心头跳。砍柴樵子丢了斧，渔夫撒网摔一跤。行路旅客错方向，舞姬腾跃闪了腰。善贾还账钱飞洒，叫花哄抢磕破脑。酒保添酒流满地，店家骂他倒锅造。老农刨土种山药，一橛斫了自家脚。乳娘抱婴喂稀饭，哄来哄去使劲嚎。插秧妇人坠水沟，耕田老汉水牛跑。老爷奄奄留遗嘱，风吹灯灭魄魂销。床前孝儿悲切切，怪风来的真不巧。送信书童走错门，鸳鸯错配好不妙。孩童扑蝶赶得忙，堕入泥潭一身藻。爷娘来搀倒一堆，一身泥巴孩童笑。县爷坐堂审冤屈，颠三倒四乱了套。杀猪壮士剁猪蹄，误把路人开了瓢。裁缝量衣立不稳，张臂就把人来抱。乘凉小哥贩枣归，仓皇穿上暖衣袍。路旁几俱饿殍尸，翻滚射入死囚牢。山中虎豹闻风跑，地下虫蛇也烦躁。飞鸟投林难展翅，随风飘荡撞石桥。十里荷花尽摧折，清雅幽居换形貌。自勉挥师出潼关，避风如箭把头掉。飞沙走石不见天，播土扬尘黑云把那山河罩。

漫空黑云惨雾，将那天地遮的黯淡无光，风声狂飓，沙飞石走，唬的一干将士东躲西藏，在那沟凹里，草科中，石壁下抱着头蹲着身，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哆哆嗦嗦躲避风势。倏地半空里一声：“强寇黄巢快出来答话！”这一声宛如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地狱催魂的魔君，唬的一行将士莫敢应声。那声音又说：“强寇黄巢再不出来，我就再送一阵大风，把你们都送上九霄天去。”尚让骇异道：“这风原来是妖魔作祟。”珏海是个不怕死的莽夫，敢打拼的鬼王，绰了鬼头刀腾云驾雾，赶上云霄叫道：“哪里来的泼魔，敢在此逞凶放风。”只见半空里一只人面犬身鸟足的怪物，扑腾着两只一丈余长的翅膀，在那桀桀阴笑。珏海道：“不要走，吃我一刀！”那泼魔两翅抖一抖，一股狂风急遽扑来，将珏海掀了一个倒栽葱，一摇三晃站立不稳。泼魔道：“你是哪个，能架得住我大风。”珏海道：“把你个不识高低的泼魔，我是天上大力鬼王是也。你是何方妖魔，报上名来！”泼魔道：“说起来我是你的祖宗，你听好了。说我大名响声高，上古四兽你可知。毛犊羽嘉介鳞潭，我属羽嘉一脉裔。羽嘉生子是飞龙，飞龙生下凤凰兮。凤育九雏成继嗣，我是大风告知你。”珏海闻言，寻思：“上古时候凤育九雏，大风是为老九，所过之处乌云遮天蔽日，大风席卷大地，草木难存，因他危害人间，帝尧将他射杀于青丘之泽，想必他就是了。”大风见他疑思，叫道：“黄巢可在下方？”珏海叫道：“打赢我就能见着他。”大风桀桀笑道：“来来来！跟你打一架！”展翅扇风，爪子就来抓珏海。珏海瞪怪眼，两个一场忙：大风展翅来，逞凶逞势。珏海舞刀至，劈头劈翅。这个是凤凰所孕育，那个是天宫之鬼使。这个声名传天下，招风引灾数他奇。那个不忿来争持，吼声如雷多膂力。两翅扑腾风飒飒，鬼头刀落至阳炁。大风生怒气，招风舞爪劈面刺。珏海气昂昂，迎风破浪往死逼。大风掀风浪滚滚，珏海挥刀判云泥。从来未识深与浅，今日方知高是低。那大风空有招风神通，武艺却是敌不过珏海，厮杀半个时辰，大风精疲力竭，败下阵来，振翅就走。珏海驾云急追，怎见那大风两翼一展，瞬息之间飞在百里之外，晃一眼已是去的无踪。珏海望洋兴叹：“好快！好快！！”

须臾风止云散，现出晴空万里，一轮炎日。珏海跳下来，叫道：“适才作怪的乃是大风，凤凰的不肖第九子。”尚让道：“孟爷与他争持如何，这会怎的云散天开了。”珏海道：“那大风是个人面犬身鸟足的怪鸟，他来时就有万丈乌云遮天蔽日，狂风大作，席卷大地。是我跟他打一架，原来他只是有招风惹灾的本事，武艺其实稀疏平平，打不过我就跑，却是跑的极快，一展翅就能飞出百里之外，追他不着。”尚让道：“如非孟爷跟那厮苦战，打退他，我们如何能睁的眼，这功劳给孟爷记上功劳簿。”珏海道：“记上！记上！”众兵惊心甫定，睁开眼来，都从那山坳里，草科中钻了出来，一璧厢，寻马的寻马，找衣甲的找衣甲，收拾器械继续登程。

且说元昱率兵间关万里，率兵抵达汴州，刺史文胜帅一干僚属将佐夹道相迎，请入城中歇马，刺史交出印章，就将荡寇除贼大任卸在元昱身上。元昱欣然接了州府印章，筹备钱粮，就要进讨宋州。元昱副将许坤道：“那朱温占据宋州，经营日久，手下多是能征惯战的猛将，须待招讨将军大军前来，然后进兵，是为上策。”元昱道：“我是朝廷先锋，岂可懈怠，贻误国事。令你明日率部前去宋州叫阵，拿不下宋州，莫要回来见我！”许坤惊恐，却也无奈，唯唯领命。是晚，许坤回到家里，愁眉不展，部将张力问他为甚如此苦恼。许坤道：“曾将军命我攻打宋州。”张力道：“朱温赚了张麟宝物以来，占据宋州，虎踞龙盘，招亡纳叛拥兵数万，我部兵不满三千如何与他抵敌？”许坤道：“正是为此烦恼。”那时路文，谢奎，谢颖三个心腹干将闻风而来，进门就说：“横竖是一死，倒不如把这汴州洗掠一番，反了！”许坤喝道：“如何能做此不忠之事。”众将道：“如今天下荒旱颗粒无收，疫病流传，河患不休，大半河山十室九空，朝廷不思救济灾害，反而变本加厉，重加税负，各地反抗暴政的义军就如雨后春笋生长，弄得烽烟四起。我们劝将军早做打算。”许坤感叹世风日下，一时犹豫不决。倏地，呼喇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惊雷炸响过后。门外一声桀桀声音道：“许将军欲投敌耶。”许坤一惊：“隔墙有耳！”急率众赶了出来，只见那说话的是个鸟头人身，满身羽翅的神人，正是雷鸟。张力道：“这个亡人听了我们谈话，留他不得！”掣出腰间宝剑跳身来斗。那雷鸟左翼一展，一道霹雳，将张力手中的剑震落在地，右翼一展，将张力打的摔在数丈之外。路文，谢奎，谢颖三将大骇，急要动手，许坤叫道：“别乱来！”雷鸟桀桀怪笑道：“还是许将军识趣，莫说你们几个，便是万马千军来，也不是我一合之敌。”许坤道：“请教大神高姓大名。”雷鸟道：“吾乃风雷君是也。”许坤

道：“大神来找我，想必有所赐教。”雷鸟嘻嘻道：“明日将军去打宋州，我会暗助一二，使你功成名就。”言讫，一声霹雳响过，雷鸟寂然不见。许坤望着广漠云空，喃喃道：“邪魔暗助，真不知是祸是福。”

许坤吃了定心丸，哪管好歹，次早整军放炮登程，进兵宋州。非止一日，抵达宋州，离城二十里安营下寨。朱温召集众将，问道：“唐兵跋涉远来，立足未稳，哪位将军肯去打一阵？”寇炎卿道：“我去！”朱温道：“寇将军勇武超群，这第一阵非你不能取胜。你带多少兵马破敌？”炎卿道：“五百铁骑足以。”朱温道：“祝将军凯旋。”炎卿领了五百铁骑，大刀阔斧杀奔许坤大营。许坤闻报，急派张力领兵一千去战炎卿，张力领兵出寨，风尘滚滚迎击炎卿。炎卿远望敌将摇刀纵马来敌，就从雕鞍下摸出羽箭，弯弓搭箭，觑的较轻，飕的一箭射去，正中张力左眼。张力吃痛，倒栽下马背，炎卿马到，一刀结果了张力，乘势挥军掩杀，唐兵无主，仓皇溃逃。炎卿追杀败兵，直到许坤辕门，唬的许坤就要自刎。蓦地一股阴风掠过，窜出一条恶兽，只见它：形如狐狸九条尾，九个脑袋老虎爪。名唤蜃侄能吃人，声如婴啼赛虎蛟。蜃侄剽疾，张牙舞爪扑腾疾跃，将炎卿掀下马背来。唬的炎卿魂飞天外，肝胆尽裂，大呼小叫掣出佩剑与之缠斗，一场恶斗：蜃侄凶残，炎卿威武。蜃侄凶残，金睛幌亮喷彩雾。炎卿威武，摇剑反扑口吐珠。说时迟，那时快，一人一兽斗的促。利爪来，长剑去，腾来跳去有尺度。这个叫声好凄厉，那个吼声似猛虎。吃人怪兽万千凶，炎卿骁勇也不输。许坤见一条猛兽缠住了炎卿，称庆之余，掣剑擂鼓反扑朱家兵。炎卿部众也被这一怪象惊得呆了，见那唐兵士气高涨，发一声喊，勒马掉头就跑。炎卿挣脱蜃侄纠缠，窜上马背一溜烟去了。蜃侄如影随形的追赶炎卿，炎卿慌忙拈弓搭箭，回身觑的较近，一箭嗖的射去，正中蜃侄咽喉。蜃侄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呼吸。射杀了蜃侄，方才甩脱唐兵，回到宋州，已是一身冷汗。朱温正然率兵要出城接应，见到炎卿回来，问道：“这半日厮杀如何？”炎卿道：“末将领兵去破唐兵，唐将张力率兵一千，前来相敌，是我一箭将他射杀，指望一阵击破唐兵大营，却窜出一条恶兽与末将缠斗良久，许坤晃过神来，率兵来战，我部兵无战心，故而败退。那恶兽穷追不舍，我一箭射杀了它，方才脱身回来。”朱温喜道：“啊呀，寇将军真是神人。来！回去我给将军满酒压惊！”众将都赞颂炎卿神射，不亚温侯。

当日无话，次日天光，朱温道：“昨日寇将军小胜一阵，今日哪位将军前去破敌？”胡臻，谢桐二将道：“我们也领铁骑五百前去，斩将搴旗而回。”朱温道：“二位将军一身是胆，我祝二位马到功成。”二将雄赳赳领了五百铁骑，出兵进讨许坤。行至中途，却有三个三个人面猪身，彩玉挂在脖项之后，三颗脑袋的怪人拦住去路，叫道：“莫来！莫来！反抗朝廷的强贼，快快原路回去，免得断送性命！”唬的二将疑神疑鬼的，面面相觑道：“这是哪路毛神？”三个怪人道：“回去罢！回去罢！”胡臻道：“昨日寇将军一阵射杀怪兽，今日又来几个怪人拦截，兄弟与我掩杀过去，看他有甚道术。”谢桐道：“我们奉主帅之令进讨许坤，怎能为几个毛神退兵。”计较定了，二将抄了刀枪发声喊：“杀啊！”摇旗鼓噪，掩杀过去。三个怪人见这阵仗，到吓一跳，撒腿就跑。胡臻马快，一刀剁翻一个。谢桐也挺枪戳翻一个，叫道：“是三个脓包，兄弟们杀呀。”众兵上前刀枪齐举将最后一个戳成肉泥才住。须臾刮来一阵腥风，将众兵将吹的东倒西歪，坐不稳雕鞍，栽下马背跌了个嘴啃泥，脸朝天。一片声疼的嚷叫，蓦地一个须发银白身着葛巾野服，温厚的老者现身，说道：“你们杀的乃是本土山神，速速带回去，教那朱阿三好生厚葬在山麓，进献美酒，用猪牛羊三牲，太宰之礼祭祀，方保无虞。如若有违，各处山神都来纠缠，阿三命不久矣！”言罢不见。胡臻问：“神仙留下姓名！”天上传来一声：“神仙耕父是也。”胡臻吃惊，急忙率领众将士将三俱尸身抬回宋州，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朱温疑惑道：“有如此奇事！”正是：兵戈扰攘时常有，杀神祭祀事罕见。李徵道：“主帅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朱温便命朱椿，炎卿三牲齐备，捧美酒，领着三俱尸身前去附近苦山，少室，太室三山厚葬三位山神，烧冥钱祭奠。二人领命讫。

李徵道：“那许坤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有此神通，召来怪兽怪人阻拦我兵锋，其中必有蹊跷。”朱温道：“必有鬼神暗助。”李徵道：“明日令石淑宗，康槐荫，杨嗣后，刘之骏四将出战，看那许坤幕后黑手还有什么花样。”次日朱温果令四将领兵五百前去探敌虚实，四将慨然而往，引兵直抵唐兵营寨。许坤领兵出寨，摇刀叫道：“悖逆之贼徒，无知的强寇，天兵至此不知悔改，屡屡领兵来攻，不知死耶。”刘之骏策马挺枪出阵道：“沙场之上不是你死是我亡，莫逞口舌。谁来与我一战？”谢奎抡着刀，跃马出阵道：“我来跟你大战三百合。”刘之骏怒道：“来！来！”两个纵马，刀枪并举杀在一处，双方擂鼓助威，未及三合，刘之骏大吼一声，一枪戳翻谢奎，枭了首级跑马回阵。谢颖厉声道：“杀我哥哥者，还不快来受死。”挺枪冲了出来。杨嗣后抢先出阵，挥刀就砍，两匹马八只蹄滴溜溜拨土扬尘，马上将刀枪交错怒卷，惊险纷呈。战够十合，杨嗣后卖个破绽，引谢颖进手，撞入怀来，一刀落下，将谢颖砍了一个斜肩带背，死于脚下。许坤惊骇道：“鸣金撤兵。”石淑宗大叫：“踏平唐营！”擂鼓掩杀。蓦地一股阴风飘过，唐营辕门外惊现六个披毛戴角的妖魔，挤眉弄眼怪声怪气的说：“你那贼寇听着，有我等六兄弟在此，不容你们撒野！”唬的唐兵亡魂丧胆，不敢上前。六个妖魔怪笑声中，现了本相，却是六只怪兽，怎见得：一兽如虎尾如牛，声如犬吠名为彘。一兽蛊雕邢如雕，头上长角如婴啼。一兽似羊生四角，名唤土蝼非蝼蚁。一兽似狗人的脸，山虺爱笑擅投掷。一兽似牛长四角，人眼猪耳生的奇。名唤诸怀鸣雁声，吃人吃马如狻猊。一兽似狗黑脑袋，逢人腾空飞跃疾。肋下有翅名天马，自呼其名世上稀。

淑宗急令鸣金撤兵，那六只怪兽哪里肯舍，窜来跃去，起在半空逢人就咬，见马就啃，撕咬嗜血，吃的朱家兵丢了三魂，失了七魄，一路败逃跑回宋州城，五百铁骑所剩无几。那天马，蛊雕更是飞上城头抢人来吃，吃的正然带劲。倏忽伏秧虎吼一声：“泼魔，有我在此，哪容你们在此猖獗。”那蛊雕扑棱的翅膀，将头上的利角来戳伏秧。伏秧两只手抓着两只利角，大叫一声血淋淋掰了下来，掼在地上，抄了刀只一下将蛊雕斩杀。天马惊恐，振翅飞去。城下群妖见状，一哄而散。朱温率众赶来，见城上死了一个怪物。伏秧道：“这个泼怪不知我的手段，让我掰下他的两只角来，又被我掼一下，挥刀杀了。”朱温道：“二哥好手段，若不是二哥吓退群魔，宋州危矣。”伏秧道：“量他几个妖魔有何本事。”朱温道：“我跟二哥前去破敌，将这群妖魔铲除。”伏秧道：“可令胡臻，谢桐二将领八百善于骑射的随我们前去捉妖，拿回来几个问他受甚人唆使前来为非作歹。”朱温道：“正是。”一头传令胡谢二将教场点兵，一头令石淑宗等将紧守城池。那天马等妖魔一溜烟跑回唐营，现了人身，都怪叫道：“不是说朱阿三手下没有能人麽，如何有这样一个手段超强的魔头？”天马道：“风雷君撒谎！撒谎！”许坤道：“列位道兄为甚事吵闹？”诸怀觌面发狠道：“我们受那风雷君相请，前来助阵，他说贼营没有僧道法师，得道神仙，教我们荡平宋州，可享人间富贵。如何却有一个对头，杀了我兄弟。这是何说？你说！你说！”许坤方才想起，那晚风雷君登门一事，思量道：“这几日怪兽怪人频频出现，是那风雷君唆使请来的援兵。堂堂朝廷荡寇大军，却要这些妖魔来帮衬，悲哀啊。”那个诸怀厉声道：“走！去找风雷君说理去！”群妖举步出了营帐，遥见尘头大起，天马发狠道：“朱家兵追来了呀，我们去跟他一决雌雄。”五个妖魔提刀仗剑喷云吐雾，各显其能杀出辕门外来。但见：五妖显能，怒气纷纷。五妖显能，狂风滚滚日头昏。怒气纷纷，咆哮啼鸣断人魂。摇刀仗剑敌朱温，凶如太岁打上门。朱温怒很舞钢刀，兵将围裹簇蔟丛。刀枪如雨剑如林，杀气腾腾要建功。伏秧恃勇声响亮，掣剑厮杀雾腾腾。五妖分头敌重兵，许坤引兵弄威风。一场混战打的凶，不知哪个输来那个胜。

箭如飞蝗，射翻彘，现了原形，乃是一只虎身牛尾的怪物。那山虺，土蝼各现原形，施展出腾挪手段来，山虺嘻嘻两手乱抛石块，砸死砸伤朱家兵无数。土蝼低吟，地下钻出无数硕大的黑蚁，遍地乱窜，爬上人身噬咬，唬的朱家兵大呼小叫，跳腾起来。许坤，路文如虎添翼，率军围裹朱家兵，裹得密不透风。朱温惶急，祭起掩日剑，那剑光华万丈，震得群妖战兢兢，化阵风就跑。伏秧驾风追去，诸怀怒极舞剑来敌伏秧，一来一往斗了十余合，诸怀现了本相，来咬伏秧。伏秧凌空变了原身，乃是一条铜头铁额，壮如铁塔的斑斓猛虎，张着血盆獠牙巨口，一下将诸怀扑在身下，一顿啃咬，饱餐一顿。许坤没有了群妖助阵，登时被朱温一口定梁大砍刀，杀得落花流水，弃了营寨，落荒而逃。朱温占了唐营，夺得粮草器械，旌旗金鼓无数，大获全胜。就在唐营设宴庆功，伏秧回营，说道：“我赶上去，又除去一个人眼猪耳牛身，头上长角的怪兽。”朱温欢喜道：“六个妖魔已去其三，只是不曾拿的一个。”伏秧道：“是我贪口腹，一时忘了要活的。”胡臻道：“来日方长。伏秧大哥连除二妖，首功一件啊。”朱温请伏秧入席讫。

不题朱温庆功，却说许坤，路文二将领败残兵马跑了一程，料没有追兵，驻足喘息。路文道：“好利害。风雷君哪里找来的妖魔，本事低微，抵挡不住那温贼的神兵，如今把营寨也丢了，粮草器械为温贼所有，为之奈何？。”许坤道：“我们去东都找曾将军，请他率大军来征讨温贼。”行到天亮，望见匝地烟尘，旌旗蔽空，是元昱率领几万大兵风驰电掣而来。许坤欣喜道：“曾将军来了。”两厢相见了，元昱道：“许坤败得如此之快耶！”许坤道：“不是末将不用命，实在温贼兵多将广，力量悬殊所致。”说话间天马，山虺，土蝼三个妖怪半空里叫道：“我们愿为前锋，前去破敌。”元昱骇异道：“是神是妖？”许坤道：“是风雷君请来的神仙，一共六人，三个被温贼残害，他三个欲报仇也。”元昱道：“那好。我们星夜进兵，打温贼措手不及。”那三个妖怪乘风径至朱温营寨，此时三更鼓罢，朱家兵庆功喝的酩酊大醉，睡的正香。土蝼作法，地下钻出无数黑蚁爬入营帐，一时间咬的朱家兵抖抖索索，跑出营帐。山虺就将飞石乱砸，打的朱家兵亡魂丧胆。朱温急忙穿衣披挂，出门跨了潾潾兽，叫道：“败军之将来偷营劫寨。”伏秧昏睡中听的聒噪，穿了衣裳，跳出帐外来，天马仗剑就刺，伏秧吓一跳，着地一滚，躲开那致命一剑。天马踊跃疾斗，一霎时杀得伏秧手忙脚乱。元昱大军继至，杀声四方响起，正不知唐兵有多少，唬的朱家兵不战而逃。朱温不敢恋战跨着潾潾兽绝尘而去。伏秧化一道青光，寂然不见。只苦了胡臻，谢桐二将领着几百骑鏖战厮杀，舍命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走。那土蝼，山虺，天马三个苦毒追赶，杀到宋州城下。胡谢二将仅以身免入了城去。伏秧气恨道：“一时疏忽，着了几个小妖怪的道。”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