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观至稍一抬头,便瞧见这样一幅“猫猫师傅认真学习”的画面。也不知怎的,他好似能从小黑猫一本正经的表象下,看透他可可爱爱的内心戏,不由哑然失笑。
小黑猫歪着脑袋本看得起劲,斜眼瞧见人类似笑非笑的戏谑神色,不满地拿脑袋轻轻去撞他的胳膊。
墨观至只好劝道:“这里太脏了。我做的这个也算不上什么很厉害的东西。你自己去玩吧。”
他说着,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推了推小黑猫毛茸茸的圆脑门。
说起来,黑猫大多数会存在“尴尬领域”,比如在耳朵根部位毛较为稀疏,乍看上去就像斑秃。而且黑猫看着浑身乌漆墨黑,实则掉落的毛对比真正的黑色后会显现出不同灰度,通常是偏红、偏棕甚至偏白。
然而眼前这只小黑猫,浑身看起来都毛烘烘的,哪里看上去毛毛都多到要迸溅,但意外地又不显得潦草凌乱,反而莫名自带一种衣袂飘飘的仙子气场,真的是很漂亮的一只小猫咪。
小黑猫才不知道人类在心中对他美貌的肯定和赞美。他张口,对准墨观至的指根就想嗷呜咬上一口,只是嘴才张开就又收了回来,到底还是忍住了。
算啦,作为小猫咪是应该大度一些的,对于人类侍从偶尔的忤逆也不是不可以视情况纵容。
于是,小黑猫挺直胸膛,如帝王巡视疆土般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廖悾君身上时,两只玻璃珠子似的眼眸眯起。他略想了想,决定顺一次墨观至的心意,去找别的人类耍耍。
小黑猫站起身,姿态优美地拉伸身体和四肢,长尾巴灵巧地一抡,花皮包袱丝滑地擦过桌面,被不偏不倚地送到墨观至的手边。小黑猫递给人类一个“你看家,猫去去就来”的眼神,袅袅婷婷地甩着尾巴走了。
廖悾君正捧着他的小花鱼,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小团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吓了他一跳。他连忙坐直身体,定睛看去,原来是墨观至的那只小黑猫。
小黑猫瞥了一眼廖悾君掌心里平卧着的小花鱼,伸出一只爪子点了点地面,示意对方将小鱼放下。
廖悾君将头皮挠得哗哗响,为难道:“这不是能吃的小鱼哈,这只是泥巴捏的。你乖乖的不要闹,等你主人忙完了会给你弄吃的。”
小黑猫眉头蹙起,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廖悾君,眼镜斜乜着就像是在看傻子。
廖悾君却没看懂小猫咪那两分鄙夷三分无奈四分霸道总裁的复杂饼状图眼神,只一个劲儿地缩起手臂,将手里的小花鱼握得更紧了。
“真的不能吃!”
张玄沄等人帮不上忙正等得慌,听见廖悾君的声音自然将注意力都投了过来。
“他是不是有话要和你的阿鱼说呀?”张玄沄猜测道。
他觉得这只小黑猫灵性得很,绝对不是那种只顾着吃小泥鱼的傻猫猫。
廖悾君半信半疑,但架不住小黑猫的眼神明亮又无辜,加上张玄沄敲边鼓,一时心软就同意了。不过,他还是找了一张缺了腿的小板凳,用自己的腿扶着,上头垫了一张旧报纸,这才将小花鱼端端正正地摆在上头,调转鱼头的位置正对上猫猫头。
小黑猫正好坐在小板凳前。这样一来,一猫一鱼的视线就可以基本维持在同一水平线。
小黑猫:“……”
小花鱼:“……”
张玄沄见状,噗嗤笑出声来,说道:“你这搞得还挺隆重,有点那什么双方高端会晤的意思了。”
三人兴致勃勃地看小猫咪要如何与一条小花鱼开展外交活动,后来就连李道长都忍不住站在一旁围观。只是他盯着小花鱼看了许久,突然开口,不确定地问道:“这位先生,你的这条鱼……”
张玄沄听着这熟悉的开头,顿时头皮麻,生怕下一秒这道士又开始说些什么“大局为重,得把你的鱼关进我们山门”的屁话来,连忙出声打断道:“不是吧我说这位大师傅,你法号是法海吗?”
李道长没能领悟张玄沄话中的讽刺意味,还傻傻地纠正道:“不是的,贫道法号‘山吾’。”
张玄沄嗤笑一声,道:“那我怎么看你的爱好和法海这么相似呢。怎么,就这么喜欢拆散别人吗?就看不得别人有个神奇动物做朋友?”
李道长被说得一愣,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过,他确实拿不准小花鱼的真身,加之……李道长瞥了一眼端坐在小板凳前的小黑猫,乖乖巧巧,简直不能更人畜无害。他心中微叹,决计暂且放下,待他回到山门禀告师长后再议。
小黑猫抬起脑袋,奇怪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觉得没意思,不再理会这几只人类的官司。
小花鱼直挺挺地躺在旧报纸上,一双鱼目瞪得大大的,毫无神采,和普通泥塑一般无二。
高傲的小黑猫也不想主动和低级的小妖怪谈话。他略一思忖,张开大嘴,嗷呜一声吐出一条黑乎乎的小东西来。同样硬邦邦的,落在小板凳上出哐当一声响。
竟然又是一条黑色的小泥鱼!
两条泥塑小鱼脑袋碰脑袋,当当撞击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出一声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