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将几上一只漆盒金扣锁挑开后,男人从漆盒内取出了一只不足巴掌大的瓷瓶。
“拿去自个儿上药。”
赵时隽冷着脸,将这物件丢在了茶花怀里。
茶花都来不及思考,见肚子滚圆的瓷瓶轱辘要往下掉忙一手接住。
她略是诧异,抬眸怯怯朝他看去一眼,随即小声道“我回去再用”
赵时隽冷嗤了一声,问她“知道这药有多贵吗”
“一整瓶都让你带走,便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给的,偏这样说,好似是茶花想贪了这金贵物件。
茶花自觉站直了身子稍稍后退两步。
见他不愿让自己带走,也只好将小瓷瓶搁置在了几上,然后当着他的眼皮下试图将左手上的纱布打开。
虽只裹了半天,许是裹得太紧,这纱布又好似黏在伤口上,叫她撕扯起来颇有些费力。
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都不懂么
赵时隽瞥见她被自己拆纱布的举动折磨得满头冷汗,蹙着眉启唇道“把手伸来。”
茶花当他嫌自己呆在屋里碍眼,不敢耽搁他的时辰便迟疑将手伸了过去。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入指间却又是那种柔腻之感。
赵时隽定了定神,忽略这种错觉,替她猛地一扯,却惹得茶花痛呼一声。
在她眼泪再次掉出来前,赵时隽立马阴沉沉道“你敢哭一个试试”
茶花愈委屈,似乎不理解在他面前为何连哭都不能行
她不敢再给他难的借口,只能咬唇忍住。
待那伤口暴露出来时,赵时隽倒是沉默地扫了她那副平静面容一眼。
这样的伤口若搁在他自己身上,在他看来属实是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有一回摔下马背伤的都比这要严重几倍。
可偏偏落在她的身上,这伤口就好似变得十分狰狞,将这小姑娘生生得撕出了柔脆的错觉。
青色的药粉填满她的伤口,茶花疼得好几回都想用力挣脱,可始终被男人的手指紧紧抓住。
待上完药后,他才稍稍松开力度,那只滑腻如鱼的小手便毫不犹豫地立刻从他掌心溜走。
赵时隽道今晚不必她来揉腿,叫她下去。
茶花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里外头传了几声狗吠,茶花走到窗户边,便瞧见冯二焦将傍晚时萧烟娘端来的肉倒给了狗吃。
那狗呜呜恶恶吃完后,反而更是亢奋
茶花收回了目光,情不自禁地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手指。
男人上药的举止很是粗鲁,起初药粉落上去是极疼的,可没多久,伤口的疼便一点一点消散下去,连伤口本身持续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不见,若不主动碰它,茶花几乎都感觉不到自己受伤。
如此立竿见影的药效在民间几乎是找不到的,茶花想到他说这药金贵到卖了她都赔不起,可见是个珍品
茶花忽然间就想到了哥哥的伤。
哥哥的伤口是她手上这伤口十倍的大,且不止一处。
倘若他能用上这样的药呢
那么一直以来折磨他的顽疾,是不是就此可以得到终结
一直以来,茶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
她之前赚到的钱可以为哥哥买来肉,买来补品,但怕是永远都买不来这样上乘的伤药
早上赵时隽一觉睡醒来,见帘外头立着个人影,当是冯二焦那厮。
他抚着额让对方端口水来,外头的人犹豫了一瞬,离开了片刻便再次回来。
帐帘被轻轻卷起些,赵时隽接过外头递进来的茶,送到唇边正要下口时,却冷不丁地瞥见了茶花。
他怔了怔,将茶喝了后,问“你怎在这里”
往日里叫她给自己按一按腿,几乎是按完了她便立马消失不见,生怕被他多瞧见一眼似的。
今个儿她竟大清早上就杵在了他眼皮底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呢
茶花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语气认真道“我想同您商量一件事情”
她将自己昨夜里想了一整晚的念头终于道出了口。
她可以伺候他,但她想要昨晚上的伤药。
赵时隽问她“我与你说的话,你全都抛到了脑后是不是”
那药比茶花都贵,她凭什么觉得他会给她
茶花低头,愈没有了底气,“我可以一直伺候您。”
果不其然,她这天真的话惹得男人冷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