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池摇摇头,低声回了:“我从前便猜测她身份不一般,可没想到她竟然是长公主,既是隐藏身份回到上京,想来的确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着,宋卿池又忽然噤声,沉默许久后,她才缓缓道:“这件事对她一定很重要,随她去罢。”
“我只求他们兄妹二人能够平安,也求窈窈能够保佑她这位……姐姐。”
……
赵瑾棠穿过前院,脚步慢慢放缓,她走走停停,思绪纷乱。
她这样子的人,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够遇上元家这样的父母?
宋卿池说,她从来没有弄混过自己与元婉仪。
这大概是她回来后,听见过的最震撼自己内心的一句话了。
小石路的尽头出现亮光,朦朦胧胧,似乎在随风晃动着,赵瑾棠抬手,将眼边的泪水随意抹去,看清了那亮光是什么。
丹桂拿着灯笼,蹭蹭蹭的朝着她跑来,睡眼朦胧的,唇色有些白,声音确实雀跃,“二娘子!我与翠微姐姐来接你了!”
上京距离平州千里,丹桂头一次离开京都便来这么远的地方,水土不服,在床上躺了好多天。
幸好是夜晚,丹桂没注意到赵瑾棠的异常,若被她瞧见,定然是又要担心上好些天了。
“丹桂,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赵瑾棠说着,又抬眼看向翠微,询问意思明显。
翠微早就注意到了赵瑾棠的不对劲,她走过去,扶住赵瑾棠,挡住了丹桂,笑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二娘子一直不回院里,奴婢有些担忧,动静大了些,把这小丫头吵醒了。”
主仆三人说了会话,这才往芙蓉苑去,丹桂掌灯在前头带路,翠微扶着赵瑾棠慢慢走,随后便低声问道:“二娘子,您,没事罢?”
赵瑾棠莞尔,直接道:“我没事,翠微,我很开心。”
语气轻快,自在,让人能从里面感受到话语里的幸福释然。
翠微没有再多问,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世事无常,二娘子含冤而死,赵将军替自家娘子报了仇。想来,主君与夫人也是会接受她的存在的。
虽有目的,但又替二娘子陪伴在夫人身边,这何尝又不是一桩幸事?
——
翌日,晨光熹微。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空气中还留着水雾,湿润软绵,微风吹过时,带着几分寒气。
赵瑾棠刚出房门,便瞧见丹桂从外头小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小袋糕点。
“丹桂,手里拿了什么?跑这么急,当心摔了。”翠微恰好从长廊拐角处过来,差点与急匆匆冲过来的丹桂撞在一处。
丹桂连忙停下,避开了翠微手中的茶水,道:“二娘子,翠微姐姐,”她将手中的糕点递给赵瑾棠,小声道。
“方才奴婢在府门外遇上了祥福记的伙计,说这是一位姓柳的娘子托他送到咱们府上,给二娘子,还说,那位柳娘子留话,叮嘱若二娘子得空,她在青云街的鸣春楼等您。”
赵瑾棠接过糕点,视线落在上头,久久未语。想来约她见面的不是柳三娘,而是江令舟。
正好,她也省得再去找机会约人相见了,今日借此机会,也好弄清楚江令舟的身份,看看肃王府除了他们几人,还有多少人活着。
赵瑾棠收回思绪,将糕点又递回丹桂手里,笑道:“丹桂,你身子还未好利索,就在府里歇息,我与绪风去瞧瞧。翠微,若是阿娘问起,你就说我有事出府一趟,让她与阿爹不必担心。”
“知道了,二娘子。”翠微应声,没有多说什么。
丹桂接过糕点,眨眨眼睛,问道:“二娘子,时辰还早,让厨房准备点儿东西,您吃些再出府罢?”
“不必了,这糕点你们带着分与阿竹他们罢。”
绪风已经取了披风和帷帽等在旁边,见赵瑾棠离开,便立马跟了上去。
赵瑾棠出了院子,才从廊下行至府门,却遇上了宋卿池,她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出府:“阿娘,您这大早是去哪儿了?”
“我去慈光寺,替你们求了平安符,”宋卿池笑笑,神态自然,丝毫看不出昨日崩溃流泪的模样,她往前半步,仔细替赵瑾棠将平安符系上。
瞧着她的打扮,眼底有担忧晃过,便多问了句:“这是要出府?把阿竹也带着罢。”
赵瑾棠婉拒:“不用,绪风跟着就好,那我先走了,阿娘。”
宋卿池颔首,看着赵瑾棠步行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常嬷嬷往前两步,低声道:“夫人,可要再派些人跟着二娘子?”
“不用,她心里有数。”
青云巷,鸣春楼。
赵瑾棠才进门,跑堂伙计便迎了上来,微躬这身,满脸堆笑:“这位娘子,要点什么?”
“我来找人,”赵瑾棠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轻声细语的,“不知先前可有位柳姓娘子来?”
听见姓“柳”,泡跑堂伙计立马带着赵瑾棠往楼上去,边走边说道,“有有有,那位娘子特意交代了,说是会有位娘子来寻,您随我来。”
楼上,天字三号雅间。
柳江远远见到赵瑾棠上楼来,立马扭头敲了下厢房门,低声道:“郎君,元二娘子来了。”
等赵瑾棠行至跟前,他便已经将门推开,绪风正欲往里,就被挡下,“这位小哥儿,还是等在门口罢。”
绪风眸色发寒,还未有所动作,就被赵瑾棠留下了:“无碍,你留下罢。”
屋内,熏香袅袅,其中还夹杂了茶水的香味,却不叫人心生厌恶。
江令舟坐在位置上,替赵瑾棠斟茶,放到她跟前,伸手示意:“元二娘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