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动情处,他默默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颜少微等待许久的那句话:“既然少微想为父母守孝,婚事便只能暂且搁置了。
但太子有句话说得也没错,人总要往前看,如果你爹娘在世,也一定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的。”
“臣女谨记。”
颜少微叩首再拜,不管他后头说得有没有道理,总归算是暂时逃过了进东宫做妾的“好归宿”
。
但穆长庚却好似没有让这件事就此翻篇的意思,而是接着举杯,沉声道:
“颜烈将军是大渊第一武将,一生为国为民,对女儿的期望,也远不止小情小爱、小家小业。
昨夜大军凯旋,臣弟是受颜将军所托先行出发回京的,为的就是去将军府封存他亲手绘制的边境地图,为编撰兵书而用。
将军远虑,特意交代了臣弟,倘若他有不测,编撰兵书的衣钵,一定要他的独女颜少微继承。”
他的话音落下,底下已经有眼窝子浅的女眷深感动容,掩面落了泪。
其余武将纷纷叹息,遗憾不能再与颜烈这样无私的大将共事。
唯有跪在地上的颜少微,顾不得礼法,讶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穆长庚,为她父亲的嘱托而悲恸,更为他说的那话而惊愕。
他昨夜真在将军府!
而且要继承父亲衣钵编撰兵书,就得跟在兵部时时处处学习,而这些年实际代管兵部的,正是摄政王穆长庚……
穆长庚大大方方地回望着地上的人,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心里却也知道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隔着满朝文武,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传朕旨意,追封抚远将军颜烈为护国公,封其女颜少微为正九品女官,挂职兵部,行编纂兵书之职。
至于太子与颜家的婚约,待三年守孝期满,择日再议。”
这场闹剧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戛然而止,颜少微坐回案几前,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昨晚那场“梦”
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令她忍不住几度抬头看向穆长庚的方向,更叫她心惊的是,无论她什么时候抬头去看,都能被对方抓个正着。
可他每每撞上她的眼神,都目光坦荡举杯饮酒,反倒衬得她做贼心虚。
好不容易捱到宫宴结束,颜少微拽着浮玉匆匆往马车停靠的长街上走,不知怎么,越想躲什么就越来什么,刚踏入长街便迎面撞上比她先离席的穆长庚。
对方堵在她面前不肯让路,只叫浮玉去帮她家姑娘照看马车。
浮玉看不出其中端倪,小心翼翼等待着颜少微的指令。
颜少微没办法,只能向她点了点头。
待浮玉走开,她硬着头皮叫了声“九叔”
,想请他让路,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皇宫的长街上,宫宴刚散,孤男寡女,穆长庚还萦绕着淡淡的酒气,这任何一条,在颜少微眼里都是危险的信号。
更别说加上昨夜那场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她承认,此刻她就是在为自己和穆长庚之间的氛围而感到心虚!
“九叔,多谢你今天的解围,我该回家了。”
颜少微咬了咬牙,只当他是喝醉了,毕恭毕敬向他告辞,而后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没想到穆长庚手上的劲儿却越来越大,直接将她扯得离自己更近了些,随后微微低头,打断她的话:“先别急着谢,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交易没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