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太后生病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一些,恰好就在皇上不按常理出牌,闹出一件又一件荒诞事的时候,太后病倒了。而且,太后还不让后宫的嫔妃们侍奉在侧,无论怎么看,都弥漫着一种不太对劲的意味。
云绮觉得如果太后得知皇上竟然有着遣散后宫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然而,这几日慈宁宫却异常平静,这只可能说明太后尚被蒙在鼓里,对外界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戚贵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慈宁宫走一趟。毕竟,目前来看,除了寻求太后这座大靠山来替自己撑腰之外,她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不出意外,当她到了慈宁宫外时,就被人拦下了,根本无法进入。
戚贵人眉头紧蹙,怒声斥责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本宫是谁?居然敢阻拦本宫的去路,本宫可是太后的亲侄女,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快前去禀报太后!”
领头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戚贵人,太后有令,如今需要安心休养,不见任何人,就算是皇后娘娘亲临,也是如此。”
戚贵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还皇后亲临也是如此,谢瑶卿算什么东西,岂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她不过就是一个徒有其名的皇后罢了,太后向来对她并不待见。而自己在太后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后宫之中无人能及的存在。
这些个家伙,惯会捧高踩低,如今竟敢如此敷衍打自己,无非就是看到自己落魄了,已经不再是贵妃了,便开始瞧不起她了。
想到这里,戚贵人更是怒火中烧,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太后,于是便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扯开嗓门大声呼喊起来,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太后是否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四处闲逛的庄妃率先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显然是来看热闹的。
“戚贵人这是在皇上那里受了委屈,跑来找太后诉苦了?怎么太后不见戚贵人啊,难道也惹得太后厌恶了吗?宫廷之中,这般大喊大叫,实在是太不成体统戚贵人果真像皇上说的那样,毫无教养可言,整个皇宫里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庄妃嘴角微扬,眉眼间尽是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戚贵人狠狠地瞪了庄妃几眼,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巴巴地去讨好皇后又怎样?最后还不是一样要被赶出宫去,殷勤都白献了。”
庄妃一脸无所谓地回应道:“出宫就出宫,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到时候天地广阔,可比待在这禁锢众多的皇宫里自由自在多了,对于出宫这件事,戚贵人万般不情愿,可本宫却是求之不得,只不过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戚贵人还是早点认清现实,不要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有人不想出宫,就有人想出宫,庄妃就是后一种。她对皇宫中的富贵荣华毫无眷恋之心,对皇帝本人更无爱慕之情,自然是不愿一辈子都留在宫里的。原本以为进了宫便再无回头之路,但如今却出现了转机,可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庄妃高兴还来不及。
戚贵人最终还是未能见到太后,反而遭到了庄妃的一番讥讽,心情郁闷地回了琼华宫。
夜幕降临,戚贵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她绝不能被遣送出宫!
她可不像庄妃那样胸无大志,她肩负着光耀戚氏一族的使命才入宫的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家族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她?
而且她已经见识过这世间最为卓越不凡、出类拔萃的男子后,其他男子根本无法入眼。即使皇上现在对她毫无情意可言,但天长日久,皇上未必会一直对她无情,谢瑶卿或许可以一时独占皇上的宠爱,但难道她真的能够霸占皇上一辈子吗?日后宫廷之中只剩下谢瑶卿一人时,只要她能够将谢瑶卿扳倒,那么无论是后位之尊还是皇上的恩泽宠溺,都将会成为她一个人的专属。
她要想办法留在宫中,绝不能让自己和其他后宫妃嫔一样,灰溜溜地被遣散出宫。
……
谢瑶卿的话语刚落,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压抑沉闷的氛围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一旁侍奉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隐形人,生怕引起上位者的注意,成为泄怒火的倒霉鬼。
皇后娘娘竟然亲自请求出宫,这简直就是惊天奇闻,古往今来怕是头一回吧。
就连一直稳重沉着的方嬷嬷此刻内心也不禁掀起轩然大波,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刚刚听到的话。难道自家娘娘对皇上的厌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连皇宫也不愿多待一刻了。
原本谢瑶卿主动开口与自己交谈,萧承绪心中还暗自欣喜,想着无论她提出任何要求,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应允下来,哪怕是摘星揽月这样遥不可及之事,他也会竭尽全力一试。
然而,他做梦也没料到,谢瑶卿所说的事情竟是离开他。
“不行。”
萧承绪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谢瑶卿蛾眉紧蹙,黛色如远山般的眉头轻轻颤抖着,流露出深深的困惑与不满。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后宫之中其他妃嫔皆可出宫,偏偏只有她不行?莫非真是前世——不,甚至是前世的前世——亏欠了萧承绪不成?否则怎会不论前世今生,都要被牢牢困死在这座幽深的宫殿里呢?
萧承绪暗自压抑着情绪,脸上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卿卿啊,你我既已成为夫妻,自当生同衾,死同穴。除了生死,世间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将你我分离。”
即便是阴阳相隔,也别想将他们分离。
谢瑶卿不禁有些恍惚,眼前依稀浮现出七年前的情景。大婚之日,在饮下交杯酒之前,萧承绪一脸庄重地说出了这一番话。当时的她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归宿,恩爱夫妻,本就是该生同衾死同穴的,岂料时光流转,如今听来却只觉得讽刺异常。
前世的她可是一个废后,一个废后,如何能与皇帝同葬一个陵墓,别说是葬进皇陵了,怕是连坟茔都没有一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