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
虽然永昌侯几父子都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没有去上朝,但朝堂上生的事情,他们都是清楚的。
不只是他们清楚,如今只怕是京城里人人皆知,没几个人是不知道当今天子竟然身患隐疾的消息的。
如此惊天奇闻,不到半天,便传得人尽皆知。
谢逸尘脸色很古怪,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嘟囔道:“皇上真的患有隐疾吗?这么些年岂不是苦了皇后娘娘,都说妃嫔们不得宠很可怜,我看娘娘才是最可怜的,这不纯纯的守活寡吗?”
“守活寡”三个字谢逸尘说得特别小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因为谢逸铭正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他,谢逸尘顿时就怂了,连忙压低了音量。
谢逸铭神色淡淡,眉头微蹙,轻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这种事情岂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谢逸尘被兄长一骂,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肯定很多人都说,又不止我……”
“还敢顶嘴!”谢逸铭瞪了他一眼,“妄议天子是重罪,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告到御前,我们谢家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谢逸尘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忍不住替自家妹妹抱不平。
若是事实真如外界所说的那般,那先皇当初的赐婚可就太胡来了,完全是不把他们永昌侯府放在眼里,不然怎么会把他们侯府的千金指婚给一个身患隐疾的皇子,难怪成婚七年了他还没当上舅舅,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传得可难听了,都说皇后是什么不下蛋母鸡……原来该背负骂名的是皇上。
可不应该啊,若是子嗣艰难,当初五皇子为何还能登上皇位,继承大统。
不过想到当今天子的皇位并不是用和平手段得来的,而是无数人用刀剑和鲜血一步步地铺就了他的权御天下,推他坐上了那个天底下尊贵无比的位置,又不是储君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所以皇帝的身体未必见得有多好,看着身强体壮,指不定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一个,外强中干而已。
可即便是真的身患隐疾,按理来说也该是保守好秘密,私下找可信的人调理身体,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让皇室面上无光。
如今这样,实在是让人摸不清皇上的用意。
再结合萧承绪之前做的事,取消选秀,遣散后宫,桩桩件件都是令人费解的事情,谢逸尘有些怀疑萧承绪神志出问题了,因为就在宣布取消选秀的前一日,礼部还向萧承绪提起了选秀的相关事宜,当时萧承绪的态度是没有对选秀一事表现出抵触的,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欢喜就是了。
还有那个医女,虽然已经被送进皇宫里去了,但她到底是真的要给皇后调理身体?还是假借着皇后的名义实际上却是替皇帝寻找的医者呢?难道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全都对皇上的病症束手无策了吗?
永昌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皇上最近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昔年永昌侯曾经奉命教导过皇子公主们两年的功课,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萧承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师生关系。而且,由于自己女儿嫁给了萧承绪,永昌侯与萧承绪之间不仅有师生之谊,更有着翁婿之情。
一直以来,萧承绪对永昌侯都是非常敬重的。永昌侯自认为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比较了解当今圣上心思的人之一。然而时至今日,连永昌侯自己也弄不明白萧承绪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了。
父子三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先跟在宫中的谢瑶卿通个气,然后再做打算,不过目前来看,他们仅仅只是“病”一天恐怕还远远不够,必须得再多“病”上一段日子才行,不然上朝时可有得烦心的。
……
琼华宫。
自从被降位后,戚贵人就失去了往昔的高傲,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原来爱与不爱的差别可以这么大。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惹得天子大怒,触怒龙颜的下场就是沦为整个后宫的笑柄,想必这会儿,庄妃等人一定是在背地里狠狠地嘲笑她,讥讽她。
她没脸再出去见人了。
皇上对她未免也太无情了些,将她的尊严全部都给踩在脚下,这和爹娘,和姑姑说的完全不一样,人人都说宫里的其他妃嫔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毕竟她可是戚家的女儿,更是皇上的表妹,就算不看在戚家的份上,看在姑姑太后的面子上,皇上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她,肯定会给予她足够的体面和尊荣的。就连谢瑶卿所占据的皇后之位,她都是最有资格去争一争的。
然而,她才入宫不过短短数月,还未满半年,皇上对她竟然毫无情意可言,甚至丝毫不顾及她是他表妹的身份。
当着那么多后妃的面被掌掴,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戚贵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觉得自己里子和面子全都丢光了。
云绮看着自家主子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呜呜咽咽的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不禁倍感心疼,好一番安慰过后,又给戚贵人出起了主意。
“娘娘忘了,宫里还有太后,若是遇着难处,还可以找太后讨教,娘娘和太后是亲姑侄,太后必然是会相助一二的。”
闻言戚贵人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是了,她是有靠山的,她还有姑姑可以依靠。
可是……
戚贵人忽的又失落起来,“姑姑病了,不见任何人。”
见不到姑姑的面,再多的盘算都是枉然,也不知道姑姑这次是生了什么病,竟病得这样严重,连人都见不得。
不够聪明的戚贵人还没察觉太后的“病”存有古怪,但心细敏锐的云绮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