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含元殿内。
上唐国皇帝,即墨承彦身着明黄色圆领常服,戴皂色软脚幞头,高坐于帝座之上。
帝座之下,殿阶两边,一对振翅向日的仙鹤香炉内正焚着瑞龙脑香。
他一手支着额,微微蹙着眉头,目光穿过袅袅香烟,淡淡看着跪于阶下的两男一女。
须臾后,轻声:“菡儿平身!”
阶前,卫菡领命,拍着膝盖站起身。
一瞥跪在旁边的宋玉书和安王,她拱手道:“皇上叔叔,可以评理了!”
皇上目光落向安王,“菡儿说你掳走宋郞中的娘子,可有此事?”
安王身子一抖,“实属卫菡诬陷。因孩儿近日身子抱恙,便上门请了宋郞中的辅手过府诊治。”
被卫菡领来告诉御状,宋玉书已激动又紧张多时。
立时不管不顾向帝座拱手:“禀皇上!安王要小民说出皇后的病情,小民不愿,安王便掳了小民未过门的妻子作为要挟……”
阶前的宦官一见,立时威喝:“低头!”
宋玉书若抓到救命稻草般,非但不低头,反倒膝行两步凑近帝阶。
仰着泪目高声:“小民入宫是受皇上召请,小民却给未过门的妻子引来这泼天的祸事,望皇上为小民作主!”
皇上望向身子轻颤的安王,淡声:“可有此事?”
安王抬头一望皇上,眼神闪烁着忙又低头,哆嗦着道:“诬陷!纯属诬陷!”
皇上自帝座站起身,步下殿阶于安王身前停住,负了手道:“把人放了!”
“孩儿,孩儿遵命!”安王不敢抬头,立即应声。
皇上转了个面向,向卫菡与宋玉书笑道:“去,去安王府外等着,他不放人,你们再来宫里找朕告状。”
宋玉书有些怔愣,望向卫菡,卫菡谢过皇上便转身大步离开。
他虽心中不安,却只能向皇上叩谢,爬起身退出殿门,转身急急追上卫菡。
大殿内。
皇上望着脚边跪伏着的安王,“你想问什么?何不径直问朕?”
安王背一颤,轻声:“孩儿没有,孩儿不敢!”
“就这么急不可耐?”
安王不敢再言。
皇上弯下腰,牵住安王一只手,稍一用力,安王怔怔随力站起身。
“来!随父皇来!”
皇上牵着安王的手,缓步上殿阶,立于帝座前。
“朕这帝座,你可喜欢?”
安王怯懦望向皇上,皇上松开安王的手,一指帝座,“去,朕这帝座就由你坐好了!”
安王大骇,立时又跪伏于地,“孩儿不敢……”
皇上看着脚边的安王,“仗着身后有沈氏,杀了你哥哥,又带着沈明仕给你调的兵,将你哥哥五万亲兵诛尽,你还有什么不敢?”
安王浑身剧颤,眼神惶恐,口中否认:“儿臣没有,父皇,儿臣没有!”
“没有?那你告诉朕,朕何时传过圣旨召他回京?”
安王霍地抬头,惊骇望着皇上,“儿臣,儿臣不知有传旨这事。父皇如何知晓?”
皇上转身,徐徐步下殿阶,“朕是没有查过,但不表示朕不知道!你的手都伸到皇后那里了,想来,朕在你手里也活不了太久!”
安王跪着膝行下殿阶,快爬两步将皇上的腿抱住,仰起泪目,“父皇心里只有皇后,当真没有大哥,也没有儿臣的位置吗?”
“你有你外公沈明仕就够了!”
“是,儿臣身后是有沈氏,可父皇若忌惮,儿臣一待做了皇帝就杀了他们!”
即墨承彦侧头垂睫,望着身后仰着血红眸子的儿子,轻笑:“够狠!”
安王抱着父皇的手剧颤,满眼的不甘。
“儿臣身体里流的是父皇的血,父皇不能因为忌惮沈氏,就一心只想立皇后的孩子为帝,弃儿臣于不顾。”
即墨承彦淡淡看他,不言不语。
安王哽咽低泣:“儿臣三岁识字、四岁读经、五岁习武、六岁练骑射。三更读,五更练,能做的都做了,父皇还要儿臣怎样?还要如何父皇才高看我一眼?”
“你在沈明仕严教之下确实堪用,但朕的江山只有男人才能接手,松开你的手。”
即墨承彦声音不大,却满含轻鄙与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