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镇走后,甄永信挎上褡裢,出了门。找到一家刻字作坊,订制了一块三尺牌匾。回头到人力市场,顾来两个帮工,回到步云观,把正殿收拾一新,吩咐尉迟道长,按规矩把香供摆上。
一连忙了几天,正殿上就有了几分肃穆。
随后甄永信去刻字作坊,取回金字牌匾,悬挂到门楼下“步云观”三个字的下方。牌匾黑底儿金字,流光溢彩,上书“玄机子在此候教”几个大字。
又在门槛外临街的石阶上,竖了一块街招,上面写道:“玄机子自幼习研儒学,后经异人点化,得师门真传。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洞明世人命运,不差毫厘;辅相众生欲求,谨献天机。云游四海,广交有缘之人;笑傲八方,肃清鱼目混珠。口谈气色流年,收大洋五块;看全相、批八字,论人订价,自十元至千元不等。”
牌匾挂出,引来一堆人围观,看那高得离谱的润例,围观人笑着谈论一番,也就各自散去了。
傍晚,贾南镇回来,看见牌匾,心里纳闷,猜不透甄永信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急忙推开甄永信的房门,见甄永信伏在书案前,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见贾南镇进屋,甄永信将笔搁到笔架上,直起身说道,“我正要找你呢,我这里,现在已差不多了,你那里怎么样?”
“每日里就是吃酒作乐,一点正事没有。”贾南镇说,“哥在做什么呢?又是挂牌匾,又是贴街招。”
“造一造声势。”甄永信说着,就把做局的思路,跟贾南镇说了一遍。
二人合计停当,甄永信又说,“你去把尉迟道长请来,有些事我要叮嘱他一下。”
“怎么?哥要把做局的事,告诉他?”贾南镇问道。
“在他的观里行事,怎么瞒得了他?倒不如和他交了底。再说,咱的人手不够,还需要他搭一下手呢,我看他虽为人慵懒,性情倒还灵敏,到时分他一点好处就是了。
“另外,老叔那边,等我去交代一下,就说这些天,尉迟道长要在观里做道场,到时让他呆在屋里别露面,不然会害了法事。老叔为人古板,太倔,让他知道了底细,保不准,会搅了局儿。”甄永信嘱咐道。
“等会儿,我去说呗。”贾南镇满口应承。
“不中,”甄永信说道,“老叔对你成见太深,说不好,反倒害了事,还是我去吧。”
贾南镇听了,也不再言语,出门去找尉迟道长。
一会儿功夫,贾南镇领着尉迟道长进了屋。
甄永信就把一些要他搭手的事交待一番。
那尉迟道长本是道儿上的人,一听便知事情的就里,只是嘴上不说破,一味应承下来。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各自回屋休息了。
早晨起来,贾南镇出了门,径直往顺天楼那边去。昨天,“二世祖”们约他到那儿吃花酒。
顺天楼在中街北面,离步云观有三里路程,看看天色尚早,贾南镇没叫人力车,打算步行前往,也好在路上,把设局的事,在腹中再思忖一下。
日上三竿,贾南镇到了顺天楼。这些日子常来作乐,和跑堂的斯混熟了,见了面,都显出几分热情,忙把他引进昨天订好的雅间。
四个“二世祖”还没来,跑堂的先送来一壶热茶,贾南镇便独自坐下喝茶。
约摸天将傍晌,老四申贵到了,见贾南镇一人在坐,呲着牙笑了笑,拱了拱手,挨着贾南镇坐下。
经过几天观察,贾南镇看出,这申贵原是四人中打小旗儿的,为人极奸猾,平日里出手小气,多半上,像贾南镇一样,只在这里蹭吃蹭喝。但他却极会察言观色,能看透别人的心事,说话时专挑别人爱听的话说,在四人当中,很有些面子,遇事都愿听听他的看法。
贾南镇看到这一点,在四人当中,就注意巴结他。申贵知道贾南镇也不是等闲之辈,也想学学贾南镇的本事,人面上,也对贾南镇显得敬重,先生长先生短地叫着。只是贾南镇心里防着他,不敢把底细透露半点。
见申贵落了座,贾南镇忙着起身,给他倒茶,申贵客气了几句,二人就坐下闲谈,无外乎说些玩乐场中的心得。
说话间,老二归虎威进来,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贾南镇起身给他到了茶。
那归虎威也不客气,端起杯,品了一口,开始吹嘘他一大早,到烟花街去招出台姑娘的事,一些上不了大场面的猥琐之事,在他嘴里,变得像国家领导人演说似的,吹胡子瞪眼,说得神乎其神。贾南镇这才想起,几个人约定,今天是归虎威作东,请大家吃花酒的。
归虎威正说到半截儿,老三佘心佛到了,和几个人互递了眼神,拣了个座位坐下,听归虎威一个人白话。直当归虎威说得舌焦,停下话茬儿,吃了口茶,佘心佛趁机问道,“听二哥讲,今天的粉头,个个都跟仙女似的。”
“那还用说?牌儿亮着哪,贼亮!待会儿你见着,就知道了。”归虎威瞪着眼吹嘘道。
“那今儿个,我得少喝点,”佘心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些天喝得都有点大了,耽误了多少好事儿呢。”
几个人听罢,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