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我理解。我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最好,如果懈怠,最辜負的是我們自己。」
「是!不過有時候人是察覺不到自己懈怠的。幾年前我就如此,我以為自己足夠刻苦,直到發現一葛藤順岩而上,她那時攀登的高點,竟是我平時未瞧進眼裡的。我欽佩她如此堅韌、專注、不卑不亢。倘若我跟她相換……」沒有這種倘若,他不敢妄言。
王葛能猜到他未盡之意,回想從前,她感慨:「多少人仍舊如此,活一天算一天。」
「所以我要知道這世間到底有多苦,只有踩進辛苦裡,才知如何擺脫辛苦,然後助世間擺脫辛苦。」
後面的護衛們不時交換眼色,桓公子千里迢迢來找王主吏,怎麼不訴情意,句句跟交流武術似的?不過怪稀罕啊,王主吏也有活潑時候,不再過分沉穩像個小老嫗。
山陰城外的岔道口,一處通往西北方向的洛陽,一處通往踱衣縣。
並行的馬蹄印該分離了。
「阿葛,路上慢行。往後年年歲歲,我們一起守。」
王葛微笑點頭:「我看著郎君走。」
桓真心裡暖烘烘的,搖下頭,示意她上馬先行。
無風無雪,此刻他為可以目送她很遠而開懷。他情不自禁吟誦:「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踏踏踏……踏、踏……
白容有靈,剛疾奔起,就感受到王葛的踟躕而調頭,一起望向那容貌尚有青澀,情感濃烈且純真的黑衣少年。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原本的末句「與子偕臧」被他仍引用前段末句。
王葛綻放笑容,她給不了這個歲數的他愛情,不全是因為林下,還因為自己的年紀。但她一定會給桓真最真摯的親情和愛護!她向他揮手再次告別,而後扯韁,奔向歸家之路。
寒風起,貫穿兩途,如歲月之梭。
罟(gǔ):漁網、捕獸網的總稱。
斫(zhuo):砍木劈木的意思。
耜(sì):早期的翻土工具。耒(1ěi)是耜上的曲柄。通常「耒耜」連用,在前文出現過。
刳(kū):從中間剖空。
剡(yan):削尖的意思。
柝(tuo):早期巡夜的敲擊器具,木或竹製成。
漙(tuan):露珠團成一圓。
《野有蔓草》是詩經里少有純粹歌頌愛情的詩。最後一句「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對王葛和桓真來說不合適,就被桓真用上句的末尾代替了。
第425章4o4一紙調令赴洛陽
歲末歲,日月相推。
二月春光明媚時,王葛應了桓真之求娶。
三月十七,國考成績出,王葛晉升宗匠師,成為大晉年紀最少的宗匠。這時縣署上下,乃至郡署官吏都明白,王宗匠不會在踱衣縣久呆了。
桓家、王家相距遙遠,到了納徵送聘已是季夏炎炎。
大晉禁奢,不過聘車之多,禮物之繁瑣在尋常人家看來依舊衝破想像。金餅,地契,銅錢,美珠,絹帛細葛,五穀糧種,筆墨紙硯,銅鏡案屜食器,篋笥漆櫝,牛羊牲畜,雞鵝活禽……只有王葛一家想不到的,沒有桓家不捨得給的。
房契有五,兩處在踱衣縣城,兩處在山陰縣城,一處在都城洛陽。店肆更多了,盡在揚州境內。
所有田契附帶佃客之契,佃客全部隨聘車一起至,桓家還送了三十名管事,另有童僕三十人。
桓真的幾份鄉里地契、房契沒寫在聘禮里。
定下十月十六的親迎日期後,王蓬、王菽、王艾從鄉塾休學,王葛一家搬去縣城,葦亭的宅和地交給佃農。葛藤巷的宅院租賃,桓真買的兩處大宅不動。
緊接著,王禾調至縣都亭為亭吏,他迎娶魚雙的日期也定下,在來年季春。
七月初,桓式調往山陰任縣令,謝奕接替踱衣縣縣令之職。王葛的調令同至,她得在十月二十之前入雷火營任職,職務為「火械令」,掌火輜與兵械。
這代表王葛得提前離家了。踱衣縣到洛陽兩千多里,如果按原先的計劃,桓真來踱衣縣迎親,那她根本來不及去雷火營。
預卒營有武比,這次武比非同尋常,桓真脫不開身。不過桓廷尉得知王葛調任消息後,立即遣鐵風、鐵雷出發,二人僅比公文晚三天到王家,協助王葛提前進京。
正是雨季,嫁妝車輜走不快,老兩口和王大郎沒在此事上猶豫,決定讓王葛中旬就走。正好,這次把高明高月幾人全都帶回洛陽,阿薪四人自然仍跟隨王葛。
定下日程後,就是商議送親之事,王葛有嫡親兄弟,送親者當然不能讓王二郎這一房去。巧合的是,袁夫子要上京會友,因此許王荇休期,還答應一路同行,不耽誤路上教導弟子學業。
王艾懂事,不想長姊要離家時還心疼她,她主動道:「我留下陪阿父,我也捨不得大母。」
王大郎卻對長女道:「若是能帶上阿艾,就讓她也去。日子好成這樣,我若再照顧不了自己,不真成廢人了?呵呵。」他臉上的笑沒任何勉強、泛苦。
賈嫗把阿艾輕輕搡到阿葛跟前:「去。又不用種地了,該見識外頭的時候呆在家幹啥?」
臨行前夜,王二郎心裡說不出的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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