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被写了字的花笺自然已经作废。
沈遥凌痴痴看了一会儿,直到纸背干透。
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花笺举在眼前。
北牖半开,薄白日光透在花笺上,依然刺目。
沈遥凌抚了一遍,又抚了一遍。
指尖再落下时,分别捻在花笺一角,嘶啦撕开。
对半再对半。
撕成难以辨认的碎片,团在掌心,本要寻个火折子点燃烧了,沈遥凌又顿了顿。
时隔这么些年,这张纸上原本的每一个字都仍然记忆犹新,她甚至还能记得起每一次落笔、每一次吹干的小心。
如今的她要烧了很轻易。
但当初那个费尽心思偷写花笺的姑娘多可怜呢,仿佛她不该存在过。
沈遥凌犹豫片刻,从妆奁里摸出个锦心绣口的香囊,将碎纸片放了进去,扯紧丝绳,牢牢挂在腰际。
也算是个好意象——尘埃落定。
指尖按上去,轻轻地拨弄。
那无香的香囊,便如无铃的铃铛一般晃荡几下。
25
◎少女的絮语◎
喻盛平将宁澹迎到上座,屋中已坐了不少人。
宁澹略扫一眼,既有朝中依附喻盛平的官僚,也有医塾里的年轻学子。
只不过,不论年纪大小、关系远近,都几乎无人出声,即便偶尔要同旁人讲话,也是交头接耳低声絮语。
显得分外安静。
倒不像是来看望拜访。
而像是在肃穆的学堂中上课一般。
喻盛平入座,底下更没人敢再开口。
一双双眼睛似田鸡瞪得鼓鼓,抻着脖子静默地齐齐瞅过来。
宁澹余光能瞥见旁边坐着喻绮昕。
她靠在红木椅中,仍是与先前无甚区别的楚楚可怜弱不胜衣之态,时不时朝底下的宾客点头问安。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个场景瘆人。
宁澹睫羽低垂,眼波沉静,仿佛很是适应这间四周皆静的屋宇,又仿佛已经超然物外。
实则却在走神。
他想到,若是沈遥凌在这儿,一定会搓着胳膊往他身后缩,缩到别人看不见了,再嘟囔一句,这般架势,到底是探病还是上坟。
唇边不自禁莞然,因意识到身处何处,又缓缓隐去。
宁澹收神,听到喻盛平在旁边讲话。
“……匪徒出现在太学乃是冲着医塾而来,吾女又首当其冲,多亏圣上恩慈,有若渊公子护着医塾的安危,这才没有酿成恶果。”
喻盛平嗓音颤动,仿佛后怕不已,提及陛下时更是感念不已,又述说了一番陛下的恩德,对医药世家的罔极之泽。
在场的田鸡……不,在场人都随之动容。
宁澹安然地看着喻盛平,眸中依然水波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