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令兵找到甄无缝的军帐时,这位飞花殿西殿的殿主正盘膝坐在独属于他的帐中的行军床上,在其头顶有袅袅烟雾升腾,可见其内里之深厚。
“何事?”甄无缝感到有人接近,掀开帷帐,轻轻一闪身,只见数道黑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传令兵刚进入军帐,就觉眼前一花,甄无缝早已消失在了帐中,唯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传令兵大呼惊悚。
“回甄老爷”,那传令兵瑟瑟抖地道,“安阳城中满家派遣三千弟子轮流守城,他们武艺高强,我们久攻不下,死伤众多。石大将军特命小人来请甄老爷出手,灭一灭满家的威风。”
“让石将军继续攻城,本座自会安排人手配合!”缥缈的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是深山里的野鬼,可是比野鬼又多了一些阳气。传令兵急忙告退,走出一百米后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伸出袖子,不断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但是对于后背的冷汗却无能为力。“太吓人了,不愧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传令兵深吸几口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晃悠悠地站起,拖着沉重的双腿,前去复命了。
“有意思!”军帐中突然有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凝聚到一起,只见一个瘦弱的戴着紧贴皮肤的灰色面具身穿灰色紧身衣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了军帐中。他手中拿着一块金布,上面绣着一些奇特的花纹,密密麻麻的好像银河中的星斗。“我已命弟子们隐藏在攻城的大军之中,只是可惜了满家的热血男儿啊!”甄无缝轻声叹道,“总殿主赐我烟雨飞花秘籍,如今只差一步便可入门,我且先行修炼,待到夜间,本座亲自去满家走一趟吧!”甄无缝说着,飞身回到行军床上,拉上帷帐,盘膝而坐,打开金布,轻声念道:“梦里飞花落成雪,满目缤纷好颜色。更兼花香洗筋髓,浪漫春光似仙境。忽闻远处人泣声,声声断肠不胜悲。春花谢去变残红,残红无力成烂泥。生前风光无限好,死后何人生怜悯。曾经欢欣花间戏,一朝零落唯自知。红颜自古多薄命,落魄凤凰不如鸡。待到黄花老死尽,但求香丘埋玉骨。天地无穷无边际,尽头可曾有香丘。生前况且多磨难,死后煎熬怎能知。花飞冥冥花归去,愁煞佳人泪如雨。我闻泣声亦生悲,惟愿破晓四方晗。佳人何苦哀花落,化作春泥更护根。若无寒冬封大地。更无春花灿烂时。春有繁花多似锦,夏有荷塘月色浓。秋有枫叶红盛火,冬有银装裹大地。一失一得天注定,安时处顺莫强求。全心全力去追逐,得之为幸失之命。此生不得成缘法,依然修行求来生。因果循环入轮回,淡泊宁静当如是。心中自有艳阳照,哪管他人眼神冷。佳人笑我假仁义,我问佳人当何为。无情无性怎堪人,不若它乡去做鬼。佳人化做云雾散,我自惊醒烟雨寒……”
剑豪城头,攻城战仍在继续。一批又一批的叛军爬上了城楼,有的变成了尸体,有的变成了屠夫。大夏的士兵早已无法排成整齐的队列,被冲出许多的缺口。满家弟子处处救火,却现叛军不再和昨日一样好对付,在叛军中隐藏了很多入流的高手,连二流高手都有好多。更过分的是,这些高手们明明有很强的武力,却偏偏喜欢玩偷袭。
满家弟子刚砍死一个冲上来的叛军,正欲对付下一个,突然有一把窄剑从难以预料的方向刺出。那些窄剑并不反光,也毫无杀气,除非用眼睛去看着,否则极难现。一个又一个满家的弟子被突然出现的窄剑刺死,城头上大夏军的压力越的大了。
满小一是满家的功法长老,武力强绝,在二流高手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他使一把重剑,看似笨拙,每一击都能让对手骨断筋折。他本不是嗜杀之人,可是在两军对垒之际,也只能放下仁义道德,努力救火,努力杀敌。满小一一个人的杀敌量,比得上一个小队。于是,很自然的,满小一被西殿的高手盯上了。当满小一看到附近又有一个缺口出现时,他想也没想就持剑冲了上去,砍瓜切菜般就灭掉了敌军。就在他精神有些松懈的时候,地上的几具尸体突然对着他刺出了手中的窄剑。那些都是西殿的高手,他们长相平凡,身上毫无气势,放在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视。满小一本能的护住了身前的要害,可是身后的攻击却突破了他的防御。
“飞花殿!”满小一大喝一声,使出最后的力气,挥剑横扫,有两个飞花殿的弟子躲闪不及,被一剑斩断。满小一又将重剑扔出,重剑穿透了一个飞花殿的弟子,带着他一路前冲,又穿透了两个叛军的普通士兵,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斩杀了几个敌人后满小一也耗尽了回光返照的力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双眼。
战斗越激烈了,随着西殿的加入,大夏军依靠满家弟子带来的优势越来越不明显了,并慢慢陷入了劣势。双方再次胶着在一起,虽然西殿的人只有几百,但这几百人个个都强于两军中最精锐的士兵,杀起大夏军来毫不手软。
等到傍晚来临,甄无缝换上了黑色的面具和黑色的夜行衣,他趁着攻城战斗最激烈之时,像一个有灵般悄悄地爬上了剑豪城的城墙,然后继续隐身,跳入了城内。他在大夏军中穿梭,明明周围全是人,可他们都像瞎子一般,没有一个人能现甄无缝的身影,更没有人知道,他前进的方向赫然就是满家主家的宅院。
满家家主满小松正在铸造一块暗红色的天外神铁剑胚,那是历代满家家主的使命,铸造出天下第一剑!那天外神铁是满家的老祖在一次流星雨后的收获,自带剑气,极有灵性,经过上千年的锻打,这才慢慢成形,只是自从形成剑胚后,最近这几十年来进度十分缓慢。
满小松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如山岩一般,那大筋更是有如虬龙。他的头蓬松着,大概是因为常年锻造无暇整理的原因,他的头长短不一,但每一根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脑壳上,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头直立的狮子,这也是满小松绰号“狂暴松狮”的由来。满小松的眼睛很大,里面闪烁着明察秋毫的光芒,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忍不住低下头。满小松的鼻子是酒糟鼻,大概是锻造容易渴,而他不喜欢喝水只喜欢喝酒的原因吧,他的嘴巴略大,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谁在那里?深夜造访,何不一起喝一杯水酒?”满小松不紧不慢的捶打着剑胚,雷打般的声音在锻造房中响起。
“竟然被现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满小松的西方传来,“果然不愧是狂暴松狮!”那个声音说完,在满小松的西方突然传来一声衣服和风的摩擦声。
满小松表面上没什么变化,眼珠却悄悄朝西方转动了些许。突然,在满小松的东方,有一把漆黑的窄剑无声无息的刺来。满小松拿锤挡在窄剑的前方,那窄剑一击不中,立时退去了,而房中并无第二个人的身影。
“悄无声息,移形换影,”满小松停止了对剑胚的锻造,右手执锤,左手轻抚胡须,镇定地道,“能让我现不了的,只有飞花殿的大人物了。不知是那位殿主降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是有什么误会?”
“往日确实无怨,但近日就不好说了!”甄无缝阴恻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刘续凝倒行逆施,宠幸蓝氏女子,重用蓝氏一族,乃是毁大夏之社稷!南洛天得西荒镖局天命,起兵伐夏,乃正义之举!我飞花殿愿意匡扶正义,助南洛天一臂之力!满家又为何阻碍我正义之师?只要你们满家收兵,我飞花殿自然以礼相待,不然,我又怎会露出破绽,早就一剑将你刺死!”
“原来如此!”满小松哈哈大笑道,“逆贼!我满家虽然只是江湖势力,也懂得忠君爱国!天命在大夏,西荒镖局何德何能,决定我大夏的归属?你或许可以杀死我,但是会有更多的我站起来!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会怕你?”
满小松说完后,屋内陷入了安静,过了许久,突然有一声低沉的叹息声传来,满小松立即觉得自己仿佛立身于一片花海中,花海中有一个温婉的女子,那女子望着落花而哭,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痛。满小松自知陷入了幻境,赶紧扭转身体,突然他感到身上一痛,幻境消失了,有一把剑离开了他的腹部,带出一捧鲜血,鲜血飞溅到剑胚上,随即消融。
“竟然躲开了!”阴恻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满小松的耳朵里,让满小松感到十分的烦躁。突然,有暗红的光芒充斥在了房中,那剑胚自行开刃,飞到了满小松的面前。满小松伸手抓住剑胚,现那剑颚上刻着两个字“饮恨”。
“我看到你了!”满小松对着一处空气说道,虽然那里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饮恨的光芒在那里有一个人形的中空。满小松挥剑,剑气像一把月刃飞了过去,甄无缝一闪身,躲了过去,他再度施展隐身的法门,可是在饮恨的光芒下,他根本无所遁形。
满小松飞身追了上去,和甄无缝展开了近身战。甄无缝乃是飞花殿西殿的殿主,有着一流高手的实力,可是他的功夫更侧重于暗杀,对于移形换影,隐身之类,十分高明。一般而言,他刺杀的那些人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就饮恨黄泉了。可是如今,他的身形被满小松识破,被迫展开了近战,他的实力受到了限制,很快落入了下风。
剑光像闪电一般展开,两人都是一流高手,内里绝,武技精妙,这一战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而然使尽浑身解数,始终不能将对方重创。突然,满小松露了一个破绽出来,甄无缝不知有诈,一剑袭来,被满小松用左胳膊夹住了窄剑,回了一剑。甄无缝躲避不及,被满小松一剑斩断了左臂。甄无缝右手在窄剑上一按,有一捧烟飞出。满小松赶紧后退躲避,甄无缝没有追击,弯腰捡起断臂飞身离去。
见甄无缝走了,满小松强提的那口气消散,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饮恨剑亦不再光,剑刃消失,再度恢复成那剑胚的样子,自行飞回到了铸造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