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晨心裡的太平開始傾斜。
這時方孝背著竹筐進來,將買回來的馬草倒在院子裡。
入了冬,山上什麼草都沒了。早在前幾天,他就被安向晨安排每隔兩日去鎮上買一些馬草。昨晚多了一匹馬,安向晨睡前交代了讓他今天趕早再去買點馬草回來。
安向晨之所以沒讓方孝一次買很多馬草,是因為方臻不在家,而馬草易燃,他怕馬草堆在家裡有個萬一,不光是他,這些孩子們也有葬生火海的危險。
方孝一回來就聽到兩人的對話,猴一樣竄到方臻身邊,一臉的崇拜,「叔,你還會騎馬哩!」
昨天方臻進了村就牽著馬走,而且當時方孝正在布棚子裡寫字,沒有看到方臻是怎麼回來的。
「嗯。」
「叔……你教個俺唄。」方孝想說看在他盡心伺候大紅的份兒上。
他只會刷馬駕馬車,還從來沒有騎過馬。主人家的馬比下人金貴,哪能讓他輕易騎。別說有個磕磕碰碰的,就是惹馬兒不高興了,都能把他告到縣衙里打板子!
而且騎馬是項技術活兒,他在縣裡做工時就經常聽嬸婆們八卦,誰家的公子哥又騎馬摔斷了腿。沒有人教,一般人還真不敢隨便嘗試。
方臻沒有立即答應。要教也得等他有空再說,但至少最近這段時間,估計是沒空。今明兩天忙完了,他還得趕緊預備過冬的事宜。
安向晨此時心裡也不是很樂意。明明方臻是答應要教他的,總能蹦出來個方孝和他搶。就算是要拜師,那也分個先來後到,師兄師弟,哪有方孝這樣,仗著自己年紀小,就能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我同你一起去,後天。」安向晨覺得自己有些壞心眼,他打斷了方臻和方孝之間的談話。
「好。」方臻果然轉移了注意力,拍拍方孝的頭,便拉著板車出了門。
方孝滿臉寫著失落,去院子裡拿回他的竹筐,沒精打采地跟安向晨打聲招呼就要回家。
「總會有機會的。」安向晨出言安慰他,「你臻叔這些日子有事要忙,你忍心叫他太過勞累?」
方孝聞言趕緊搖搖頭,「嬸兒,你和俺叔感情真好個。」
安向晨聽罷一愣。
吃過早飯,孩子們就乖乖去棚子裡等著上課,方孝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別人在,才在安向晨身邊小聲說道,「俺原不信男的和男的能過日子,現在見你跟俺叔,那叫咋個,般配?對個,就是般配!」
「你既這般博學,看來我是教不了你了。」
「嬸兒!俺錯了嬸兒!」方孝心說壞了壞了,他竟然開起了先生的玩笑,於是連聲告饒,趁著安向晨還沒發火趕緊開溜。
他,與方臻,般配?安向晨收在袖中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一想到方孝剛才的話,就忍不住緊張。他對於這種說法,竟是絲毫不排斥的。
安向晨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不敢再細想,深吸幾口氣平復了心情,去棚子裡給學生上課……
方臻今天一個人來的楊大圭家。進了院子,楊大圭又將大門關起來。
方臻對楊大圭重申了一遍他的來意,得到楊大圭的許可後,便開始拿著尺子丈量需要鑿開的窗戶的大小。
介於楊大圭昨天對方臻的態度,方臻今天也沒有自討沒地沒話找話。他就想要早一點完工,還能回去看看安向晨給學生上課時是什麼樣子。
從方臻測量開始,楊大圭就站在他的身後直勾勾盯著他看。
方臻邊完成手上的工作,還要邊留心身後的動靜。楊大圭遲緩的身體反應不是裝出來的,他要是想對方臻下手,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勝算。方臻就想知道,他和楊大圭,應該說是原主和楊大圭之間,有什麼矛盾。
楊大圭家也是土坯房,方臻力氣又大,砸牆不是什麼難事。僅用了一個上午,窗戶的改造就完成了。
期間楊大圭就一直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只一雙眼睛隨著方臻的身影來迴轉動。
「大爺,我完工了,走了啊。」方臻利索地打掃好衛生,將剩餘的材料和工具收拾好,裝上板車。
如果不是今天依舊太陽高照,如果來搞裝修的不是方臻,如果給這個畫面加上適當的背景音樂,楊大圭就是妥妥的驚悚片大反派,吃人的那種。方臻懷疑他可能患有某種精神疾病,也不想在這裡多待,甚至考慮要不要給孩子們重找個地方。
「你是誰?」
「我是方臻啊,村東頭的方臻。」方臻心頭一跳,直覺被人看穿了身份。
「呸!你是誰!」楊大圭朝地上碎了一口,朝後退兩步,堵住大門。
「……」方臻只好指著自己的後腦勺換了個說法,「大爺,我兩個月前摔了一跤,磕壞了頭,這事兒村里人都知道。我這一摔吧,以前的有些事就記不得了,所以你可能看著不習慣。你看,疤還在呢。」
方臻費勁扒開後腦的頭髮,給楊大圭看他摔傷後留下的疤。
楊大圭眼神有了一些動搖,可只思索了一會兒,依舊堅定地守著門,就是不讓方臻走。
「大爺,你不能這樣吧。」方臻還想回家吃飯呢,他總不能當著楊大圭的面,從他家院牆翻出去。回頭楊大圭去村長面前胡說一通,又是他的麻煩。
「要不這樣大爺,你跟我說說我以前怎麼對你的,我雖然不記得了,但你說出來,我以後還怎麼對你,這樣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