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应淮闻言便放松地笑了笑,对裴聿川道:“容我先卖个关子,等他过来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便扬了扬下巴,对候在门口的下属道:“去把人叫过来。”
下属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了。
等看清这少年是谁的时候,裴聿川顿时一乐,自己方才隐约的猜测倒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这少年在瞧见裴聿川的一瞬间,眼睛也亮了亮,刚想说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努力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拱手对屋内的两个人行礼:
“属下薛怀真,见过指挥使,见过同知大人。”
然而他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青涩稚嫩,就算是努力装作大人的模样,却还是满身的少年气。
潘应淮把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得分明,庆幸自己算是给薛怀真找了个好去处,清咳了一声,便开口道:“知行啊,那就这样吧,怀真我就交到你手上了,他初来乍到,还需要你多带带,早日让他能独当一面。”
?
跟着自己是没问题,但是在自己手底下,顶多能安安稳稳,想让他独当一面——
潘指挥使,您是不是有点儿睁眼说瞎话的意思了?
裴聿川在看到薛怀真的时候,就猜到了老潘的意思,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薛怀真的身份。
还真跟自己有些像。
薛怀真出身忠勇侯府,是先忠勇侯的次子,现在的忠勇侯则是他大哥,裴聿川同他们的父亲薛骞交情不错,他们兄弟俩叫他一声裴叔,只可惜薛骞去得早,留下寡母和两个年纪不大的儿子,自家老太太最见不得这,便经常照料着些,裴聿川不便登门,便送些得用的人过去,比如武功师父之类的,因而两家的关系倒是一直没有疏远。
但是,照理来说,身为侯府的二公子,薛怀真身上是有恩荫的,陛下对忠勇侯府还是看重的,曾经许诺千牛卫,左右龙武卫,西山大营这几个,等薛怀真到了年纪都可以进,因此裴聿川的确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来龙骧卫。
说实话,龙骧卫并不为难平民百姓,但在官员之中的名声却并不怎么好。
所以裴聿川怎么都没想通,他怎么会来这儿,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用,既然让自己接手,那便先带着吧,回头找他聊聊,若是他当真想历练出真本事来,自己再给他找个靠谱的上司也不是不行。
薛怀真听到潘应淮的话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转过头看向裴聿川。
裴聿川:“……”
他面上挂起一抹得体的微笑,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老潘,温和地开了口:“既然指挥使这么说了,怀真便暂且先跟在我身边吧,不过……”
潘应淮原本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里刚松了口气,正要说句客套话,就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转折,顿时心中一梗,干笑了一声:“知行你说。”
“听说端午那日,城内有游园会,不知巡防那边,还缺不缺人?”
巡防的差事没什么危险,但又能跟同僚们熟悉起来,早点感受内部氛围,适合薛怀真这样的手。
毕竟人家好歹叫自己一声裴叔,先帮他找份简单的差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行。”
潘应淮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个,大手一挥便应了,“这是小事儿,你吩咐下去就行。”
屋内气氛顿时比方才更融洽了。
……
河东泰州,青城山,柳氏祖宅。
老管家一路穿过回廊,园子,水榭,最终来到镜湖旁边的亭中,安静地候在一旁。
亭中放着一张棋桌,两边各坐一人,分别执黑子和白子,亭中气氛和谐,静谧无声,却没有人说话,只有玉制成的棋子时不时落在棋盘上的啪嗒声。
直到半刻钟后,这一局棋才下完。
“阿珩的棋艺越精湛了,阿兄现在已经下不过你了。”
年长者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打道。
另一个则是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闻言便摇着头道:“若不是大哥刻意让我,这一局定然是大哥赢的。”
年长者,也就是如今河东柳氏的家主柳昀闻言便笑了笑,也不辩解,将视线转向老管家,问道:“什么事?”
老管家这才走了过来,开口汇报:“回家主,安国公府派人来送节礼了。”
“来的是谁?”
“是一个姓周的管事,还有钱嬷嬷。”
“哦?”柳昀似是想起什么,“我记得,她是二娘的奶嬷嬷吧,跟着二娘陪嫁到了裴家。”
老管家:“正是如此。”
“景州在不在家中?”
“郎君在。”
“那边让他去见安国府来的人吧。”柳昀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安排下来。
“是。”老管家马上答应下来,刚要告退,又听见家主的声音响起:“去给夫人那边也说一声。”
管家应声告退。
一直等到他们对话结束,柳珩这才开口问道:“大哥,对安国公府那边,还需要这么重视吗?自从老国公去了,他们就大不如前了,一个管事的罢了,还用景州亲自去见?”
“不可如此短视。”
柳昀挥退了刚上前来要替他们清理棋盘的下人,亲自动手,一颗一颗地将棋子拾起,再不紧不慢地放进棋盒中,还不忘教导幼弟:“裴聿川现在是龙骧卫的指挥同知,他与陛下又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怕不能带兵打仗,也是心腹中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