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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唯一能做的,只是硬家伙,譬如最直接的兵权势力。
自那以后,他想了又想,心中已有再入漩涡,图谋事业,好助李覃一臂之力的心思。
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也没契机,且他还未下定决心,故没有行动。
直到晞婵被温达追杀,他意识到乱世之中,若想护住那样父为枭雄,行走于漩涡中心,且容貌倾城到闻名天下的美人儿,兵权事业一定不可或缺。
便是远离枭雄场,若想无战火,时局所推,只有自强一条路可走。
他想明白后,不愿再独善其身,图求安逸,仍只身入这洪流,去凉州徐徐图之。
他本名王易,昔日在凉州打擂台得罪了不少人,又因无牵无挂,便将名字换作王守信,去往豫州度日。
后来与李覃在凉州相遇,方知是儿时有过一场对决的知己对手。
经过与潘老相识的李覃提醒,他得认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心中不知有多少感激。又听李覃说起那《王易兵法》,他知道后,相当吃惊,笑起这缘分来:“没成想竟被君侯得了!想来当日那人是潘羽无疑了。”
那是先前不得志,写成后羞恼了,心大将这兵法书卖给了一不知姓名的人,换取活命钱,好在那人是个识货的,他才有了银子活下去。再然后便去豫州府上谋职,只是兵法书的原本还在他手里。
自从重来一世,他看空一切,毕竟都已体验过,好歹只有己知,也就有意将此书和他一样隐世,那时他去荆州,虽说是为投李,但因前世李覃残暴在先,他并没扶持相助之意,途径不惑山下,遇见一知己兄弟隐居在此,是个信得过的人,索性将此书交给了他。
心血志向尽在《王易兵法》,他自是不愿销毁。托于良人,倒也算个得所。
没成想买走的人,竟是家侄潘羽。潘老气的恨铁不成钢,一问才知,原来潘羽急想出人头地,苦闷之下,见此奇书,又恐东窗事发,便仿写一《周易兵法》,只后来效果不大,才剑走偏锋,找上陆卓皓。
潘老又怒又悲,悔将潘羽逼得太紧,从此后,即使潘羽不能出奇才,也不再教训他,而是多加鼓励。
潘羽心中有苦,大哭一场,在这之后也收了心,不再与陆卓皓来往,又将那用心不轨的红颜知己打发了,从此和良妻琴瑟和鸣,日子倒也美好。
由此。
再说当日帮助李覃与晞婵姑娘的那户人家。
因老少皆是有见识心胸,不炎凉的,李覃知恩图报,常记在心,称帝后便带了晞婵,夫妻二人一同去请周大哥出山,乱世已平,周大哥亦欣赏李覃,也从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中看出李覃是个有情有义的,当即爽快应了,携了家眷,入朝为官,辅佐随帝。
《王易兵法》出世,王守信也终于找到心中热爱,抛却过往种种,为自己而活,相继遇到所爱,有了平凡所愿。此后多有论述,将奇策见闻编制成籍,功在千秋。
他们这一群人,是天生的知己,也是刀剑里拼出来的生死之交。
然纵观一场乱世,他见过苦不得解,一生囿于身疲悲海的一众人,也见过逢时得世,一生风生水起,舞动风云的一众人。
历经两世,他所以为的枭雄之路。
不过是。
悲者无幸,幸者有运。
——话到这里。
王守信拢了披在肩上的外衣,走去看窗外的夜色如水,书案上,笔尖墨香,满纸未干的潇洒字迹,随风轻轻快意舞动。
其夫人过来,唤他就寝。
两人在窗前相互依靠了,共望宁静冬夜。
王守信看了会儿,眼中闪过细碎光亮。
他揽紧了夫人,笑道:“得遇陛下与娘娘,是吾之大幸。”
“明日小公主周岁,你们可以好好一聚了。”
“对吶,”王守信舒服一叹,笑道,“不过,得遇夫人,也是吾此生不枉。”
夫人羞笑。
英雄本藏锋,得明主而挥其才,攻成之日,美妻在怀,柔情似水,再不过尘世一场盛宴。
问乱世,忠义真情不把雄心掩。为了兄弟朋友豁出一腔真情而生死不惧的“爱吃花柳”王守信,李覃与晞婵曾笑言过一句,即——
“着实可贵。”
番外(三)
春三月,雨如绵。
帝王驾幸扬州行宫,观山河广阔。
行宫坐落于水天之间,双桥架岸,起三阁,内有明室春台,雕床玉几,但凡栏槛窗牖,一应珠帘奇挂,宛若仙池琼林,更合礼备着数只金玉双斝,绣衾瑶榻,屏风各异,清立成阵。
如此好风光,李覃当晚便拉上晞婵,吃过凉酒微醺,沿着浅岸长渠,花前月下戏流水。
走至一处,朱红栏披月,玉树花团锦簇,瓣瓣花团坠下,掉了一地风光,李覃见了,少不得扯过身边美人儿,趁着无人,月光明净可见,双双倒去那树下,共赴片刻春情。
难舍难分之时,阵阵花香传来,却又不似树上繁花。晞婵睁开眼,忽见渠中一片桃花色,随着流水浮动飘去,暗香清幽,忙携了李覃,去边上一看,指着桃花流水道:“这是夫君准备的吗?”
李覃反觉惊讶,道:“朕只以为,是娇儿锦心。”
两人不解,见这一段飘远,上游又摇晃着飘出一流,与缓缓流水声相配,李覃当即携着晞婵的手,一路掀柳拂花,去上游看个究竟。
不及到处,方转上山坡,只见前边锦衣宫装地零散站了十来宫人。朱栏岸边,两个粉团子蹲在草地上,一个蹲得身竿笔直,气质沉稳,手上端着一钓鱼竿,正往渠中放篮子,看不真切装的何物。旁边的小姑娘抱膝看着,一袭粉衣,如雕似琢,许是好奇,去问身边高她一头的兄长要钓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