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征易在他面前巋然不動,質問道:「請問先生在勾欄瓦舍之中,察什麼民情?」
第12章吾弟觀玉
蕭玄怒斥道:「放肆!」
蕭玄是個暴脾氣,被蕭征易氣得怒不可遏,習慣性地去拔腰間的劍要砍人,卻拔了個空。
場面眼看控制不住,周琰握住蕭玄要去拔劍的手,將人拉出了勾欄。
蕭玄被周琰哄著拖回到昭靈宮裡,依舊氣得直罵「逆子!」
他氣的是好不容易帶周琰出去散心一趟,卻被人平白掃了興致,不得不中途收場,敗興而歸。
周琰只道蕭玄是為了蕭征易擅自離京惱怒不已,與裴覺一起求情了好半日。蕭玄卻是怒氣不減,罰蕭征易出去後殿跪著。
周琰見雷聲大雨點小,並不是嚴懲,再者蕭征易尚且年少,身體也好,跪一跪沒什麼要緊。蕭玄要立為君為父的威嚴,總得有個台階下,於是便不再勸了。
哪知道蕭玄的氣是真的大,讓蕭征易跪了一夜,直跪到第二日早晨也沒鬆口放過蕭征易之意。
第二日早晨,周琰陪蕭玄用早膳,見蕭玄心情好了些,正想開口給蕭征易求個情,卻聽聞有人稟報:
「吳國遣使前來拜望陛下和國師。」
蕭玄喝了一口粥,陰著臉不說話。
周琰知蕭玄心中不悅,不願答話,放下筷子問道:「是誰來了?」
內侍回稟道:「是吳國參軍柯曖。」
周琰聽聞,回頭看了一眼蕭玄。
蕭玄和周琰相處多年,只要周琰一個眼神他就懂是何意思。他將手中的湯匙扔進碗裡,嘆了一聲,起身道:「請柯參軍到前廳說話。」
柯曖帶隨從進入前廳,獻上一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各色厚禮,又專為周琰送上許多珍惜名貴的補藥,並傳達江衡元的關切之意,請他好好將養身體。
柯曖看了看周琰,礙於君命難違,還是背出江衡元要他傳達的話,說道:「周國師在吳國與我主情誼深厚,一別數日,我主對周國師十分思念,還親筆寫下書信一封,命我轉呈給周國師。」
蕭玄聽得臉色越來越陰沉,給內侍遞了個眼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吳王可真是有心了。」
內侍接了書信,看看蕭玄,又看看周琰,不知該遞給誰。
周琰用眼神指了指蕭玄。
內侍連忙將信送到蕭玄手中。
蕭玄接住內侍遞來的信,瞄了一眼信封,攥在手中時五指猛然收緊,將信封都捏皺了。
信封上,一排整齊的墨字寫著「吾弟觀玉親啟」。
江衡元竟然叫他的國師「觀玉」,還稱兄道弟,可真是親昵。
周琰悄悄瞥了一眼被蕭玄捏皺的信,在心裡長嘆一聲,江衡元還挺知道怎麼挑撥關係,教他難做人的。
柯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此來還有第二件事,乃是我個人的私事,便是我要向觀玉賠罪。」
方才柯曖說話時,周琰就垂眸不曾看他。直道這時周琰方才看了柯曖一眼,隨即又冷冷別過眼去,說道:「明之,你還有臉來見我。」
周琰看起來有些惱怒之意,柯曖上前賠笑道:「怪在下沒有信守諾言……那一夜雖是迫於無奈,但也確實對不起你。」
「明之,我全心全意信賴你,你卻那般害我。我坦坦蕩蕩,隨你到吳國議和,對你們毫不設防。」周琰轉頭看著蕭玄,一臉感激地說道,「那天夜裡若非陛下英明考慮周全,派人接應我,我命休矣。」
蕭玄微微挑眉,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信放在桌上。
周琰隻身去吳國從頭到尾都是瞞著他先斬後奏的,他哪曾派人接應過周琰。
雖然周琰事後和他稟明情況時,只是三言兩語粗略帶過了在吳國的事。但周琰即是不說,他也能想到周琰那寥寥數語裡略去了多少次身處險境。
周琰此時提他明顯是在對吳國假表誠意,順便往他臉上貼金,他心中有些受用,臉色也和緩了幾分。
「怪我,都怪我。是我辜負於你,險些鑄成大錯。」柯曖懊惱道,「觀玉,你要如何補償,才肯原諒,你儘管說便是。」
蕭玄看到柯曖這般痛心疾的模樣,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勾了一下。他轉頭對周琰說道:「明之也是忠心為主,實屬無奈之舉。看在你們是朋友的份上,你便原諒他這一回吧。」
柯曖感激地看了看蕭玄,連忙點點頭,一臉祈求地看著周琰。
周琰聽蕭玄發了話,也不能再多言,便對柯曖說道:「明之,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今日皆是陛下勸著我。下次吳國再若如此無禮,我翻了臉,便直取金陵奪了江南。」
「誒?」蕭玄擺了擺手,假意勸道,「國師,都是朋友,算了算了。」
柯曖連連對周琰賠罪道:「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如此。日後你若有所託,我萬死不辭。」
周琰這才算「原諒」柯曖,邀他留下用了午飯,親自送他到仙華山外。
臨別,柯曖握住周琰的手,低聲說道:「觀玉,今日多謝你。」
周琰笑了笑。
江衡元派柯曖來,自然不是真來道歉的。
江衡元是多疑之人,因對柯曖有了疑心,才假意派柯曖前來送禮致歉。若自己對柯曖笑臉相迎,十分感謝,柯曖便洗不清與自己有牽扯的嫌疑,難逃大禍臨頭。故而周琰一開始便給蕭玄使眼色,演了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