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只犹豫了一瞬,跟上魏修的步伐,等抵达梅苑,魏修趁乱离开了。
羽林卫中,自是有皇帝的死忠,尤其是周远手下。萧玦这边再度厮杀起来,好在经过方才他的拖延,魏铭终于带兵来到,而萧综手下的军士t也匆匆赶来。
沈姝一下一下用力按压着萧琰胸口,而羽林卫内部则展开了殊死搏斗。
明白不杀杀皇帝死忠的锐气,他们只怕不懂得低头。萧玦不再拖延或者阻止,放心地任岑敬、萧综、魏铭带人战斗。
皇帝溺亡的时间尚短,容易救活,沈姝用力按着。只是男子的肌肉骨骼比女子坚硬,沈姝只觉得“救”萧琰比救魏蓁累多了,很快没了力气。
萧玦令她让到一边指挥,自己接过了手,也不在乎是否会按断萧琰的肋骨。
好在这次无需什么“渡气”,皇帝活了过来,猛抽一口气,而后翻身吐出胸腹间残余的水。
萧玦朝沈姝伸出了手,低声道,“给我。”
沈姝摸出腰间的,放有砒霜的瓷瓶,揭开瓶盖后温顺递给了他。
胸肺气管咽喉口鼻全都火辣辣的疼,皇帝昏头昏脑,毫无力气,甚至眼睛都未睁开,就被人粗暴捏开了嘴。
有什么粉末撒入了萧琰口中,他的大脑判断出危机,连忙挣扎,却挣不开,睁开眼,只见到萧玦绝情的眼神。
萧玦将所剩的砒霜尽数倒入皇帝喉中,还抖了抖瓷瓶,争取一毫不剩。
皇帝死去活来,十分虚弱,完全无法阻止,就这样狼狈地被控制着。
萧玦又紧紧合上了他的嘴巴,防止他吐出毒药,冷漠道,“去年九月之前,我从没想过,你居然要杀我。我不后悔当初替你喝下一杯毒酒……”
毕竟那时的感情是真的。而若不是因那一杯毒酒,或许他无法遇见沈姝。
萧玦道,“……但我觉得,这提纯的鹤顶红的滋味,你该尝一尝。”
听到鹤顶红三个字,萧琰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死命挣扎,却依旧无法挣开,只能被迫吞下毒药。
感觉皇帝一寸寸绝望,萧玦也放松了压制的力道,笑了笑,“鹤顶红其实是有解药的,我毒已解了,但我不会给解药你。”
萧琰脸上青筋暴起,似乎是想骂人,但下巴被钳制,骂不出。
萧玦也不再笑,眼中殊无感情,说着最后的告别,“你以杀我为目的,算计了我那么多次,我杀死你两次,也算公平。”
已然明白彻底输了,无力回天,萧琰不再动,眼泪从眼角滑落。
萧玦站起了身。谨慎起见,沈姝用自己斗篷的系带,将萧琰的手腕绑在了栏杆上,免得他还有力气逃跑求救。
萧玦失笑,瞧着沈姝动作,过了会儿,萧琰开始毒发了。
鹤顶红毒发的模样狰狞无比,萧玦怕沈姝吓着,也怕她从萧琰脸上,看到自己昔日的狼狈,于是把沈姝拉到了身边。
他本想把她按在自己胸口,想到自己浑身冰冷,于是只拿手掌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明白他的心绪,沈姝乖乖道,“嗯,我不看。”
眼睛不能看,但沈姝听得到萧琰的痛苦呻吟,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又过了片刻,沈姝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皇上!”而后萧玦道,“自己闭上眼。”
沈姝依旧乖巧地答应。
来的是周远。他到了梅苑没看到皇帝,又发现魏修失踪了,顿时发觉自己受骗。好在梅苑旁的水岸就有一只船,他连忙带了十人,乘船赶往湖心亭,而后看到被绑住的萧琰和造反的靖王。
皇帝生死不明,周远忙要救驾。
长廊那边战斗激烈,这边却只有萧玦一个战力。他丝毫不慌,拔出之前射来的那支箭矢,便冲着周远大步流星而去。
木船才靠近长廊,萧玦先扔出箭矢刺中一人,而后周远朝萧玦挥刀,萧玦不慌不忙,抬脚对着木船用力一踹。
只能乘坐十人的小木船顿时剧烈摇晃,上面的人也跟着东倒西歪。萧玦顺势夺过一把刀,将那原本的持刀人斩落水中。
其余的人连同周远,尽数在晃动中落水。北方的士兵,没几个擅长凫水,何况穿着一身沉重铠甲。
等周远好不容易攀到长廊边沿,萧玦用力将他拖起,扔在地上,而后以刀刃抵上周远脖子。
战斗结束得太快,又太容易。萧玦方才顷刻杀敌两人,威慑太甚。
从前便那般可怕的靖王,恢复武力之后更是令人胆寒。周远眼眸惊恐,不住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萧玦命令,“叫你的人停手。”
不停手也是输,皇帝七窍流血,已经暴毙。周远颤声道,“住……住手!”
统领将军发了话,原本便逐渐没了斗志的人,纷纷停手。
萧玦道,“太子因痘疮身故,皇帝也已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说说,该谁继承大统?”
太子……太子薨了?周远眼中掠过讶异,身为羽林卫最高统领,他竟不知这件事。这段时间跟着皇帝的,都是受宠的萧综……皇帝好像总是这样,深于城府,没有感情,喜将人控于掌中……
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令周远回神,他敬畏地俯首,“自然是先帝嫡子的您。”
萧玦收回了刀,走到沈姝身边。沈姝听着他熟悉的脚步声,问道,“可以睁眼了么?”
萧玦看了眼满是血迹与尸首的长廊,和被血染红的一方湖面,轻柔叹气,“还不能。”
他伸手将沈姝抱起,沈姝被冰得抽了口凉气,“好冷。”
萧玦听她嗓音细弱又娇嗔,失笑,“冷也忍着。”总不可能叫萧综或者岑敬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