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少年时,上过树,爬过墙,掏过鸟窝,打过狼!
上屋揭过瓦,偷过燕人粮,青葱之年,茫荡山看过彼岸花,作征夫时,险些战死沙场!至今无悔从过军,还好争取当药王!
说到这里,田获呵呵笑了起来。
众人皆笑。
韩老万笑道:“田耕,这回轮到你了!你在孩子面前装傻!”
田耕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村庶长,你催什么,老夫野心比你大!你听好了!”
于是,田耕作词道:“老夫不才,生得人高马大,而又心宽体胖,平生无恨,偶有心慌,田获收下此徒,老夫深感不爽。
今日韩老万说到生死,老夫忽然慨之,想来,却不知命归何处!
想老夫少壮之时,本想纵横六合、踏平八荒,登尽三山五岳,游遍万里长江,可是事与愿违!远不是如此。
奈何人已老去,空叹岁月苦短,年轮不长,如今两鬓花白已如霜!年老矣,缺血少色已沧桑。
说到这里,田耕便没了下文。
田获道:“就这几句?说了个狗屁!你还空叹个甚!”
“还有呢!”田耕想了想,笑道:“老夫年轻时,时感囊中羞涩,婆娘也走得早,常念膝下无后人,又念无人相偎竹林赏月光!
人到中年之时,骊山松下听风雨,入夜时分,两眼茫茫也彷徨!
秃鹫山上,披衣抖衫,独自登顶,看斜阳!
如今无家无儿无存粮,跟随田获老药王,两脚一撩走四方!
但看路人时,老眼昏花,指错方向被骂娘。
去年,误入鲜虞,竞学南郭先生,大麻袋里,装过中山狼。
旧年事,常常忘,妻贤时思妻,昨夜梦中犹如是,忽见我儿仍在世,娘前哺乳笑嘻嘻。
众人听了,又是一路大笑。
田简嘻嘻笑了几声,却从二位老者口中,听出了苦涩的味道。
忽又听田耕说道:“说来,人都活到了这把年纪,还弄这些词藻,真是令人害臊!不过,田获,老夫还是想纠正你几句,有些话,你压根就没有说到!”
田获一扬鞭子道“快说!”
”也好,老夫糊涂话就再说几句!话说你这田老五,平常鬼点子不少,可是吟诗作赋,差强人意,饮酒作假,更是娘们兮兮!
田获,你应该这样对你徒儿讲:老夫和凡夫俗子们一样,来此人间一趟,本想光芒万丈,可惜生得窝囊,白天上山采药,夜里入户下乡,星夜间,药锤子弄得丁当响,老夫不忙,也得跟着忙!
忽见公孙弘跑了过来,远远的喊道:“师父!师父!收下我吧,我是公孙弘!”
田获听了,猛的一甩鞭子,连喊了两声:“驾!驾!”
田简见了,忽然一阵心酸。
回头望去,只见公孙弘跑了几步后,愣在了原地。
公孙弘母亲,也紧走了几步,跟在儿子身后,停下了脚步。
远远的,只听公孙弘说道:“娘!看样子,骊山二老这回又是,决计不收我为徒了!”
田简听了,突然起身喊道:“公孙哥哥!上来,你也上来吧!”
“坐下!快坐下!”田耕猛的拉了田简一把,田简身子向后一倒,蹲坐了下来。
马车向村口驶去了。
车轮轱轱的驶进了村口。
田简双手扒着车帮,回身看着公孙母子的身影,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寒风中,公孙弘望车肃立着,唯见田简的红色披风,迎风在飘。
直到众人消失在了村口尽头,方陪母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