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付聘近月來的種種異常舉動,他終於知道對方偷偷出入霍岩山的書房是為了什麼了——獲取親筆信件用以偽造書函,即通日的證據!
那次他無意中聽見對方從抽屜里拿的應該就是這類東西,除了那一次還有很多次,老狐狸人不知鬼不覺地已經弄到了不少重要物件。
霍今鴻沒有再往下聽,而是匆匆趕回司令部想把這事告訴白項英。
霍岩山和白項英均不在營里,他又飛奔回家,守門的警衛告訴他白副官陪司令去火車站迎接濟南來的要員,下午直接回司令部開會。
霍今鴻心急如焚地在院子裡等了三個多鐘頭,沒等到白項英卻等到了郭朝江。
這幾天霍岩山東奔西走,郭朝江跟著他四處跑,又要值班,已經連著兩天沒有安心睡過覺。這會兒霍岩山開完會送要員回火車站,他得了個空回來休息,等到晚上再接著值班。
「司令又去火車站了?那白副官呢?」霍今鴻抓著他問。
「白副官跟著司令。」
「送完就回來?」
「先在車站附近吃飯。」郭朝江邊說邊卸掉武裝帶,「怎麼了小霍,找白副官有事?」
霍今鴻心不在焉地搖頭,走兩步又停下來問:「那付參謀呢?」
「小付?他下午告假,說去市里買東西。」
「哦……」
郭朝江察覺出對方的異常:「小霍?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現在這時候,萬事耽誤不得。」
霍今鴻沉默著,心裡一團亂。他知道萬事耽誤不得,尤其這是樁要緊的大事。可他習慣了有什麼話全跟白項英說,白項英不在他就拿不定主意,六神無主。
「小霍,要真是十萬火急的大事,我現在去市里匯報司令也是可以的,你先跟我說我才好判斷。」郭朝江抬手搭住他的肩膀。
霍今鴻看著眼前這張因幾宿未睡鬍子拉扎的滄桑的臉,想起白項英曾跟他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聽郭大哥的話,他最懂司令的心思,而且絕無二心。」
猶豫再三他把對方拉至僻靜處,將兩個月前目睹付聘擅入霍岩山的書房,以及中午在茶樓下聽到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郭朝江話沒聽完臉色就變了,左右看了兩眼壓低聲音道:「小霍,你發誓你說的句句屬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都是我親耳聽見的,一個字都不會錯,我,我拿白副官的性命擔保!」
「白副官知道麼?」
「知道他進書房偷東西,不知道他要仿造信件,中午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講。」
「白副官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司令,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因為沒證據,說了他也不會承認嘛!」霍今鴻見對方問起來沒完沒了有些煩了,「郭大哥,現在有證據了!我親耳聽見他把那個花谷什麼寫給司令的信交給齊繼堯,他說他那邊還有別的,到時候叫司令去他家搜搜就知道了!」
「小霍,你先冷靜一下……」郭朝江低頭用手抹了把臉,看上去心裡也是亂極了,「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別驚動司令。」
「怎麼沒弄清楚?付聘要造反,讓司令把他抓起來就行了!」
「真不敢相信小付會做出這種事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霍今鴻聞言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他這才想起郭朝江跟付聘是同鄉,平時就以老哥老弟相稱,出了事自然就向著付聘了。
——我怎麼就忘了這茬!我怎麼可以隨便把這事告訴他,真是昏了頭了!
但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事到如今他只能拼命說服對方。
「能有什麼隱情?難道是齊繼堯拿槍指著他逼他偷信的嗎!」
「我認識小付十多年了,他照理不是這樣的人,齊繼堯到底說了什麼讓他迷了心竅……」
「說了什麼把他抓起來一問就知道了!」
「小霍,你聽我說……這事現在不明不白的,告訴司令反而添亂。」郭朝江重系上武裝帶,「我去找付聘問個清楚,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霍今鴻急得腦殼冒煙:「有什麼好問的!他要麼承認要麼不承認,承認了一樣是要交給司令,不承認你難道就相信他了嗎?相信他另有隱情?」
「如果只是一念之差受人蠱惑,那我可以勸勸他……」
「郭大哥!他既然做得出這種事就不會聽你的勸,你就這麼信他,連司的名聲都不顧了嗎!」
「我不是信他,我是要親自確認,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也是一面之詞。」
「原來你不相信我!那你去搜啊,要是在他那搜出司令的信件就說明我沒說瞎話!」
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霍今鴻倏地住口——付聘回來了。
郭朝江再次按住他的肩膀:「小霍,你先回屋,我就在這兒跟他問個清楚,要是他真有二心我馬上把他押起來交給司令。」
霍今鴻無奈只能暫先迴避,剛走開付聘就進來了,邊走邊問警衛司令回來了沒有。
「小付,來一下,我有事問你。」郭朝江沒有按照跟霍今鴻說的,就在這兒問,而是把付聘帶至後院外的一塊僻靜處。
「這兒沒有外人,說什麼只有我倆知道。」
「怎麼了老郭,你要問我什麼事?」付聘像意識到什麼似的,聲音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