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海等人自從跟隨霍岩山接受招完之後就沒打過硬仗,此刻反倒被激起了鬥志:「那上面的意思,是打還是撤?」
「目前還沒明確指示,但據說陳市長已接到委員長密函,想辦法炸毀青島市內所有日本工廠。」
「那就是撤的意思了。」顧長海跟趙子興互相對望一眼,「再怎麼說我們在這兒待了十年,說撤就撤,去哪?依我說與其到別人的地盤混吃等死,不如就跟小日本拼一把!」
霍岩山擺手示意二人住嘴:「既然領了軍餉,就聽上面的意思。」
「司令!」
「大哥!」
「別說了,這兩天小心行事,隨時聽候濟南的命令。」
散會之後霍岩山單獨把白項英留下來,遞給他一封信:「花谷又來找我,這回是勸降。」
「他現在在哪兒?」
「剛到天津。」
白項英展開信,一眼就看見「共同建設青島」,「促進日華友誼」。
「看來他們勝券在握。」
「確實不容樂觀,濟南已經在往這邊運炸藥,我們要做好隨時內撤的準備。」
「日本人盯上你了,司令,這幾天讓郭朝江多安排些人吧。」
「怕他個吊!我先假裝談條件耗著他,否則這老狐狸手下全是探子,陳市長那邊會有麻煩。」霍岩山罵罵咧咧地踱了兩步,忽然又抬頭道,「今鴻在哪?」
白項英已有兩天沒回宅子,不過早上剛聽小孫說霍今鴻被學校的朋友叫出去了。
「好像去市里了。」
「這時候去市里幹嘛!叫他給我在家裡老實呆著!」
。
霍今鴻確實是被文化院的「朋友」叫出去的,只不過這「朋友」其實是沈維嘉買通來的托。
文化院的日本學生按領事館要求暫時回國避難,學校停課,青木校長辦了個送別會邀請中日兩國的學生校友和家長共同參加。沈維嘉心裡還想著霍今鴻,就想趁這機會把他叫來再看上兩眼。
霍今鴻現在是個停學的狀態,按照通知上的說法似乎也能參加。他自己本來是不想再跟文化院扯上關係的,但因為聽見消息實在疑惑,遂決定去現場看個究竟。
——日本人來打我們,覺得不安全自己先撤僑,我們留下來挨打,還要去給他們送行,這他媽的是什麼怪事情?
到禮堂之後他混在人群里聽校長和理事發言,儘是些冠冕堂皇缺乏邏輯的漂亮話,說什麼「危機之下兩國人民更要堅定信念,攜手共進」,「教育無關政治,我們現在做的努力就是為了促進未來真正的和平臨善。」
台下竟有人真情實感地哭了起來,霍今鴻憤怒又困惑,不明白這種屁話為什麼還有人相信。
從前上課,大多數時候只有他一個人聽不懂,現在卻驀地有了種「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感覺,體驗很不好,還不如當個糊塗蛋。
因為覺得跟這鬼地方格格不入,霍今鴻趁場間休息偷偷溜出禮堂,卻在樓下看見齊繼堯站著跟兩名校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