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是会有点疼,你还能忍受吧?”医生问我。
“嗯。”我点点头,示意医生继续。
医生先是在我的手指上扎了两针,或许是因为这些剂量还不够,紧接着,手指上更靠近伤口的地方又挨了新的两针,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痛感。
好在接下来就可以准备缝合,这时我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开始变得不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我垂着头,开始看缝合的过程。
方应琢也注视着我的创口,看得比我还要认真,与此同时,我能感受到方应琢的手又在微微颤抖,仿佛正在经历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被两道亮白刺目的闪电劈开,亮光映在窗户上,十分骇人。
我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雷声,地面似乎都被这阵声响震得晃了晃,这还是我在这些天里次见到雷暴雨天气,难怪刚才出门的时候感到空气闷热得像是喘不过气。
见状,医生随口道:“听说最近有台风登陆,这一周都要持续降雨了。”
震耳的雷声过后,密集的雨珠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窗外灰蒙蒙一片,天地混沌,像是末世电影的片头。
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在这种时候,下一个剧情应该是什么?
可能是主人公开始了漫长的逃亡吧。
我又想,如果我是主角,我又会想做什么?既然已经是世界末日,那么一定不要做无聊的事,我思索许久,直到一段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在五年前,我骑摩托车载着方应琢在c市兜风,那一晚的我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追赶着潮湿的夜风。那也是我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自由的滋味。
天桥桥洞下,方应琢向我献出一个极为用力的拥抱,并且认真地告诉我,他想要去世界尽头。我问他,世界尽头在哪,他说就是在这里。
在我身边。
五年里,我一直避免让自己想起方应琢,好在我的大学生活很充实,足够让我产生很多难忘记忆,然而,就在此时此刻,我想到那辆红色的杜卡迪,想到桥洞下散落在地的喷漆罐,一颗心脏仍旧会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围裹。
让我体会到什么是自由的人是方应琢,亲手将这份自由剥夺的人也是方应琢。
如果世界末日降临,如果的确存在诺亚方舟,如果我能有幸成为船长……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我依然恨着方应琢,但我会邀请他成为唯一的乘客。
“好啦。”缝合结束。医生提醒我,“你在这里稍等一下,还需要打破伤风疫苗。”
伤口一共缝了五针,经过刚才那一番穿针引线,一次性使用垫巾上面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
打疫苗之前还需要做皮试,整个过程称得上迅,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医生为我包扎好,向我交代了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比如伤口不要沾水,以及这段时间要注意清淡饮食。
等到伤口彻底处理完毕,医生说话的语气变得更轻松了些,他也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开始跟方应琢闲聊:“应琢,你回国之后我们还没联系过呢吧?你最近怎么样?”
方应琢说:“一切都好。”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医生将方应琢上上下下打量好几次,有点无奈地说,“说真的,你这种情况还是要按时吃药、积极配合治疗,不然……”
吃药?
治疗?
不然会怎样?
方应琢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话音未落,已经被方应琢截断。方应琢客气地笑了笑:“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你先继续忙吧,我们改天再聚。”
“喂,我已经下班了好不好……”医生撇撇嘴,放弃了跟方应琢沟通。他的视线又落回我身上,尝试着开启一段新的话题:“诶,我刚才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孔帆,是应琢的硕士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