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燕归居。
伴随不时的畅快大笑,仿佛闲不住的野猴,纪来丰一会蹿上,一会跳下,在屋顶、地上来回奔波着。
十多个来回过去,方才觉得疲倦,躺在屋顶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兴奋不已,享受境界提升所带来的美妙。
待胸口平息,便如往常一般坐下,双手捧起脸颊,凝视着夜空皎月,心中思绪万千。
“掌门师伯,三年不见,您的身体还好吗?”
“嘿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来丰终于不再是废物,已找到修为停滞的缘由,莫名其妙还渡劫成功,晋阶游海了呢。”
“师伯请放心,再过几年,等水师伯抽出空来,便会带侄儿返回望金峰,到时与您一起振兴金风阁…”
纪来丰喃喃念着,想起离开时轿中的承诺,如今又更近一步,顿时开心不已。
脑海中,幻想起那美好的将来,与此同时,过往的艰辛也一一划过。
渐渐的,心头却泛起一丝迟疑。
返回望金峰,要实现掌门师伯的宏愿,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那意味着,至少需离开青庐山很长一段时间。
可在此处,却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还有凌乐葵、凌乐竹、凌怀阑,皆如亲人一样关怀,又怎能轻易舍得?
对了,还有姹月,他曾答应过,要帮月梦寒、大长老的忙,而这也是母亲的心愿…
倘若不离开,那么明天,直接加入青庐?
若是如此,比金风阁,他的未来一定更为美好,但却又要对不住掌门师伯,对不住父亲的生养之恩。
“唉,该怎么办呢…”双手抱住脑袋,纪来丰陷入了纠结。
愈想愈是头疼,心绪也愈浮躁,连带体内蓬勃灵气,似也抑制不住,纷纷出来捣乱。
情况愈演愈烈,躁动之下,判断受到干扰,以至于一些细微的变化,没能及时察觉。待反应过来,已然一不可收拾…
“吼…。”突然间,一声野兽的嘶吼,双手连忙掐住喉头,表情极是痛苦。
不知何来,一股灼热之气突然出现。仿佛水烧开后泛起的蒸汽,凝成浓烈一股,自喉头喷了出去,顿时烫得舌头乱弹、腔壁麻。
灼热来得突然,且极是剧烈,光靠嘴无法一下泄出,便转而朝下,向腹内倒灌而去。
顿时,喉管、气道、胸腔皆遭了殃,紧接着,心、肝、脾、肺、肾,皆是痛苦不已。
还远远还结束,热气又渗入血液,沿着血脉,迅蔓延至全身各处。
短短片刻,内进灵脉、骨髓,外至皮肤、毛,皆受到灼热的烘烤。仿佛整个人被塞入了蒸笼,由内向外,皆被烫得通红亮。
浑身各个部位,痛楚汇成一股洪流,直朝脑海而去,任双手如何使劲,死死掐住脖子,始终无法奈何半分。
终于,彻底失去理智,身体一下栽倒,开始胡乱翻滚,结果一个不小心,自屋顶摔了下去。
脑袋在石块上重重一磕,撞伤却是不值一提,全部心神,仍在体内可怕的灼烤上。
此刻,脑海中唯一念想,便是惊疑万分,自从明白燥热的缘由,三年来,没再作过一次。
自昏睡中苏醒,他已查探过,黑球、白球皆无异常,怎得突然又爆了?
更糟糕的,比起记忆中最可怕的一次,程度还要强烈十来倍。
诶对了,恍惚间,有些残碎的印象,这次灼热起始之处,似乎是在。。。脖颈。
“嘶,难不成,是那奇异阳元在作祟?”
深深怀疑着,转而却觉得不对,他明明记得,“虐脖”试炼终止时,此处阳元已十分稀薄了呀。
而且比起前几次,此刻肆虐的热流,竟是异常陌生,全然无法吸收,或是操控。
其中蕴含气息,甚是暴戾,仿佛要将他赶尽杀绝,这又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清明,根本不及想通,新的一波燥热,又向他冲击而来,且较之先前,还要强烈三分…
……
西边半里,向阳居。
按照往常作息,此时早已是一片漆黑,可现在,不仅灯火亮着,不时还有欢笑声传出。
卧房中,凌怀阑坐在桌边,脸上挂着柔和微笑,眸中也满是欣慰之意。
望向之处,摆着一张轮椅,只是其上,却是空无一人。
本该坐着的凌乐葵,突然一反常态,出现在轮椅后方,身上披着厚实冬绒,双手搀扶椅把,颤巍巍的,竟是直立在地。
柔弱瘦小的女孩,正聚精会神,双目紧盯下方,酝酿多时,方才抬起右腿,轻轻向前踏出一步。
当脚掌与地面接触,双手力道回收,重心尝试转移。却在这时,膝盖倏地一弯,顿时惊呼一声,向下栽倒而去。
眼见危急时刻,幸而一双手及时伸出,将她稳稳扶住。而出手之人,自是一向关心她的姐姐,凌乐竹。
“好险,多亏姐姐。”站稳之后,松了口气,凌乐葵忙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