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矾楼处风景虽胜过任店处数十倍,可论饭食终归还是任店处更是本王心头好。”
“王爷安好。”
任店,后首,
泥灶边上,柳程俯身行礼还不忘将手中方才擀好的面皮放置到一边,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浓郁鱼汤香味让不请自来的金兀术眼神亦是深了几分,柳程手中的活计已是放下,径自从不远处小锅子里盛了饭放置到一边的矮桌上,又从新置的橱柜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生鱼片和清炒小菜,将碗筷都安置完毕方才掀开正中的大锅盖,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散狭小的空间,用大勺盛了满满一大碗放置于矮桌正中方才将锅盖尽数盖上。
冷眼旁观柳程这许久动作,金兀术的面上尽是似笑非笑,直至柳程将手中一切物什尽数方下行至身侧他才终于开口,“你知晓本王要来。”
“李二毛与小人相交多年,从未主动开口要过食谱,更何况,那一应物什,皆是殿下所心爱。”
“··柳厨揣摩人心的本事如今越发大,也无怪如今宫中内外,都是看重。”
作势拿起汤勺舀汤,鲜美中带着些许刺激滋味让金兀术的面色不由得也多和缓,不由得多饮了两勺他犹自是舍不得将手中的物什放下,瞄了眼已然是重新开始馅料往面皮中包裹,不多时也是重新热锅起油开始炸菜肉卷,明摆着是没把他当外人的柳程,
金兀术的笑容越发大,手中的汤勺又是重新规制于碗中。
待到柳程将手中盛满菜肉卷的盘子端到跟前,入目所及也尽是干干净净的汤碗和只余三两零星菜蔬的餐盘,入目所及丝毫未有动作的饭碗和自顾自拿起随身携带的酒袋明显已是饮了不少的“贵客”,柳程嘴角微动,到底还是没忍住,“酒多伤身,青天白日王爷还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宋地这数日,本王听的最多便是这几句,难道柳厨以为,只这一桌饭食,便能让本王对大宋俯首称臣?”
“任店处这数日往来频繁,小人听闻金主颁女直字于国中,辽国之处如今亦读书之风颇盛。”
柳程答非所问,金兀术冷笑,原本手中的酒袋已然扔到一边,“辽人惯会演戏,马背上起来的部族,如何会读书写字?弃了祖宗的路数,离亡国灭种也是不远。”对面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金兀术眯起眼,起身扔下一袋子银钱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狭小的空间内,跟前的一地狼藉和周遭颇是格格不入,可柳程却丝毫未有起身收拾的意愿。良久,直至耳边细微声响袭来,他方才缓缓站直了身子转过身,入目所及便是仿若从天而降的朱大柱满面复杂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程轻笑,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金国这位王爷,是个人物。来日定会前途无量,阿兄多讨些好总没错。”
“辽人虽无耻,可这数百年下来总算相安,北地这金人,终是祸患。”
柳程面色丝毫未改,朱大柱面上也难掩烦乱,“媪相已秘密带兵往那夏地,北地辽人和女真争执一日甚过一日,那蔡京大人虽归了京都,可人人都知晓那蔡家如今是”
“阿大!”
方才行至的朱山满面皆是怒意,朱大柱却是难得硬气,“孩儿没错,父亲不知晓内里,孩儿如今可是”
“你兄弟在外头吃饭,这数日你二人都未归家,你阿娘很担心。”
“阿爹,孩儿”
“去!”
朱山面色严厉,朱大柱终究不敢违逆,安静的内里,只剩下朱山和柳程二人,入目所及已是收拾完毕的狭小空间,朱山终究也是忍不住,“··程哥儿,那北地金人如何是你能”
“前番小子入开封府,这内里,应也不少金人助力。”
“你既知晓又为何”
朱山话到嘴边突然顿住,柳程轻笑却是重新在灶台间开始忙活。这明摆着不愿多说的模样朱山如何看不出,
这些小子,如今个个都有自个的主意,却不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道理,谁人都逃不过,“··任店内外,从没有秘密,程哥儿,你若果真以为只开辟了这处便无人能”
“阿兄方才还训诫大侄,倒了自个这倒是都忘了个干净。”
“师傅。”
“二楼那贵人方才传话今儿想吃百花糕,老娘最烦做这些甜腻之物,你且去外首和那些小子一道做了来。”
“··是。”
孙二娘明摆着是要支开他与朱山有话说,柳程如何看不出,从后首出了来后厨一众人已是围了上来,“柳哥儿那劳神子百花糕我等听都没”
“无碍,我来便是。”
柳程作势从不远处柜厨中寻出用水养着的莲藕,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从内里拿出昨儿从戏台上收罗来的各色花瓣,轻巧拿出飞快用刀剁碎了放置一边,从脚边的筐里又拿出放置在底部的青豆红豆等物,寻了几个鸡蛋敲碎在碗中用筷子飞快开始搅合,待到如白粥般粘腻他似也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外首水缸处去,不多时很快也是提了个精巧的小水箱进来,轻轻倒了点水在这碗中方才继续搅拌起来,本是围着的众人已是忍不住,“程哥儿,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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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水清冽,冬日天寒地冻自然冰镇了,收集到来年一样滋味也是一样。”
眼见手底下再无丝毫泡沫,柳程也是重新开始将旁侧一众物什开始继续剁,他的刀工颇是精巧,不多时一众已是成泥状的物什很快也是与方才如水一般的蛋液搅合到一处,从内里橱柜中找出模具,正待将一众早是调配好的料放入柳程忽而也是想到了什么,“早间听闻,街头那花房,今日似是送了”
“花中牡丹,国色天香,只该供给宫中,那花房处新来的小子不懂事,便是花开残次也不能随意处置。”
突如其来的孙二娘手中提留着竹篓,内里鲜艳的花瓣虽是离了本体有些蔫到底也难掩鲜亮,柳程默默从内里挑了最不起眼的几片,可还未等拿走便是被孙二娘一把拉住,“老娘既是敢处置了便是有缘由,吃食上最是要精细,花中牡丹,百花之首,自是要挑好,这百花糕才是名副其实。”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手中糕点只吃了一口,喃喃低语的人物忽而也是大笑出声,自是眼角隐约的泪花在透过窗户照进的阳光下也是清晰可见,“当日以百花为阿妹之名,不曾想竟也是应了当年这诗,”重重将手中的糕点全数包裹在口中,原本安静的人突然也是发风一般起身拿起手边的物什便是要往人身上砸,紧随柳程前来的朱大柱早是眼明手快将柳程推到一边,腰间配件拔出轻易酱砸来的物什推开也是稳稳落到那人脖子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令妹冥顽不灵,伏诛也是理所应当!”
“当今官家出尔反尔,江南百姓人人自危,若非日子过不下去,我等良民如何会反!便是那昏君杀了我们所有也摆脱不得他的报应,天道有轮回,他不予子民活路,有朝一日那觊觎我大好江山的北地蛮子攻入汴京城,他的下场,自也不会比我等好到哪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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