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处想,万一那个孩子在逝去后成佛,或者当即转生去到了一个可以弥补前世亏欠的幸福家庭中呢?
肆意发散出去的思绪似乎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太宰治无由地勾唇笑了下,决定抛开那些东西,红绿灯已经变绿了,他和身旁好友一并走过马路,向他们出来前便决定好的超市方向走去。
虽然是大部分社畜的上班时间,但街上始终有行人走过,一些要么因事而形色匆匆要么闲适自在的年轻人们,一些买了打折商品正在回返的人们,还有逃学的学生、野猫和鸟雀。
走出几十米远了,织田作之助忽然地‘哦’了一声,就好像现在才接收并且理解到太宰治的回答。缸中。
“那么,天空就是盖子吗?”
太宰治略微蹙起眉眼,他对这个疑问感到很匪夷所思,但是又忍不住笑,他摇了摇头,“天空当然不是盖子,不然火箭和卫星要怎么发射出去呢,我是说,”
“我以为……”他的话语声很轻,连他自己都没能听清和了解。
……
孤儿院建造在郊外,里面生活着许多的孩童们,就太宰治所知,他们的新社员中岛敦就出自于孤儿院,早前遭受过院长的虐待,不过那是因为作为普通人的院长无法理解人身兽化这样的异能力,因而采取了不是太理智的手段,但本意却是想保全他的孩子。
不过太宰治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织田作之助……他也只比自己大五岁,还很年轻的二十七岁,但却对孩子们有很强的爱心。
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是,除了在七年前进行的大整顿里,横滨的孤儿院接收了许多孩子们,而后来即使还有孤儿被接收,人数也不会有那么多。
意思就是,大部分孤儿都已经长大,变成为少年人或者已出身社会,只有少少几个在七岁这个年龄线下徘徊,但他们都有很亲近织田作之助,并且有几个小子喊他‘哥哥’却是喊织田作为‘叔叔’。
这个情况很有一点怪。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返,回到侦探社的太宰治再次瘫倒在一早就成为了他的专属的沙发上。
去的时候是拎着日用品、文具和轻便的运动器材等,回来时则带着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回赠给他们的各种手工艺品还有信件等等,大概是不久之前组团去过陶瓷博物馆的缘故,其中有很多捏得古怪但勉强算作是完整的东西,也就很重。
那些东西被他丢在一边,而侦探社里的办事员早已经习惯他们去过孤儿院,必然会带回来不少物品。
春野绮罗子带着几个文员来收拾整理,在那些简陋粗糙的陶器里翻到了一个盘子,举起来对着光源看了看,“没有漏洞呢,而且绘着猫咪,很适合给小咪当新食盘。”虽然小咪只是一只猫咪,但她知道它很喜欢孩子们送给侦探社的那些礼物。
她在收拾东西时看到太宰治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那本《完全自杀手册》,看起来是在休息睡觉,于是路过时放轻了脚步。
距离那次委托过去了十天半个月,然后又经历两三次轻松简单的委托任务,在公园里找猫、交付给猫主人后回来,太宰治进门就撞见了才回来的江户川乱步,名侦探大人抱着他买回来的零食,翘腿坐在随便哪个人的办公桌前,看到太宰治后抬了下帽檐。
“诶,你!”观察极度敏锐的名侦探发现了什么,于是从零食袋里抽出一瓶波子汽水,走到太宰治面前问道:“怎么这么没有精神?去天台上吹吹风?”
在路过泉镜花时,让和服少女帮自己削开瓶盖,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两人乘坐电梯到敞开的天台上。
武装侦探社坐落于红砖仓库,位置靠近海边,而且附近也没有很多别的建筑,站在天台上向四周看,不远处就是广场和大海,甚至于还能眺望港未来。
天上没有明显的太阳,吹着和煦的微风,冰镇过后的波子汽水外壁上凝结出一层水汽,江户川乱步小口小口地嘬着,对汽水口味不怎么感兴趣,相反举起汽水瓶,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的玻璃珠,时不时倾斜一下瓶子,看玻璃珠在有颜色的汽水里滚来滚去,要么玻璃珠在滚动下把水中的气体压出来、使一些细小的气泡上浮,要么就是看在某个角度时玻璃珠的颜色格外好看。
“乱步先生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呢?”太宰治倚靠在一边的矮围栏上,抱手看延伸出去的海平面。
听到他的问话,江户川乱步皱了下眉眼,很是不满地道:“明明就是你的问题吧,接过一个委托,然后呢?”
然后明明有所触动,但他就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却有很多人对此十分关心,最后拜托到了他这里。
他戴上外观笨拙的黑框眼镜,睁开那双冷冽非常的碧绿色眼眸盯住了太宰治,在这样的目光下没人还能继续伪装出平静,太宰治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服输,“我可不想什么事情都暴露在乱步先生面前,也要为我保留一点秘密嘛。”他轻声埋怨着。
“那就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这样毫不留情的逼问下,太宰治放下抱着的手臂,他感觉这个问题像是很难以言说,但其实又没有那样严峻和重要,只不过是他有一些想不开而已。
“我们生活在缸中世界里,”他很轻地道。
风撩起那头黑卷发,让他眼前的发丝晃来晃去,太宰治望着前方眯了眯眼,他在此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他所生活在的这个世界没有那样沉寂腐朽,但他却感受到一层阻碍,像是有无形的玻璃罩子笼罩在世界上方,一切有形无形,全都被束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