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纪看了看樱子缺牙的位置,略微沉思,“应该是没什么,不过……”
这个时候苏菲也接来了一杯温水,拿了漱口的小盆,让樱子漱口把口里的血都吐尽,重复了几次之后血色少了,从洇开的大片血红到渐渐成丝,止血得很快。
再看口里的牙时,掉牙的那个位置空洞洞的,留下了深色的坑印,周边的牙龈软乎乎的样子,她的牙很小,秀致的同时没有稀疏,长得很好。
有纪问樱子,“从前没有换过牙吗?”得到了小弧度点头的回应。
掉了一颗牙,就算是从鼻子里呼吸,也感觉有凉风从那个缺的洞洞里吹过,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奇怪感觉,樱子闭紧了嘴巴,她感觉有一点不安时会很快地眨眼,然后被人遮住了眼,只看得一片黑色和手掌缝隙间透出的红光。
樱子默不作声,但是感觉到覆在眼睛上的那只手很灼烫,并且宽大、骨骼分明,有纪和苏菲都没有这样的手掌,一木也不会和她这么亲近,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樱子掉的是下排的中切牙,是第一次换牙呢,比别的孩子慢了点。”
头顶也被温柔地摸了摸,这次是有纪,她的动作总是很轻很轻,带着抚慰和小心,“不过没关系哦,我们樱子是小朋友,要慢慢地长大呢,不用急切。”
因为意外的掉牙事件,原本准备的晚餐食谱和食材有的需要换过,樱子的是单独一份,虽然很抱歉,但客人、主人家、佣人吃的都稍有点不同,今天禅院甚尔不在,从早上起就不见人,不过他很经常这样,就没惹人注意。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就有人来送东西,问过了是五条家送来的,昨晚五条悟走前也说会送来礼物。
……是,樱子喜欢的龙猫玩偶,当时她没有买下,但现在全都有了,因为玩偶太多,就住宅各处都摆放的有,一只橘棕色的多爪猫和那个墨绿色的不好看玩偶一起放在置物架上。
多爪猫玩偶其实很大只,猫脑袋和两只前爪都探出来了,只有中间的两对爪子落在架子上,后足也悬空,毛绒绒的大尾巴垂下来,虚虚地搭在下面旁边的一个格子里,它背上的‘车厢’位置也留出来,里面放了小松果和小一点的龙猫玩偶。
下午时候收到了雅各布寄来的棉花糖,口味种类有许多,这个时候正在年末,就可以吃到新年去,因为有纪的建议,樱子有一点、有那么一点点想和雅各布说话,因为这几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奇怪的很丑陋的咒灵、奇怪的保镖先生、和人出去玩,以及她换了牙。
可最重要的就在最后一点,缺了一颗牙的位置,随时都有凉凉的风吹,她总是忍不住去捂嘴,但从鼻子里吸进去的气还是会从那里过,哪怕到第二天了都不能习惯,而且说话时也会‘漏’,就,变得咬字不清,唔哝唔哝地讲不清话。
原本就细弱稚嫩的语声,更像是猫儿呜咽了。
一上午都只是点头摇头和牵人衣角,以及比比划划,等到电话接通一张口,‘雅各布’念成了怎么都很奇怪的语调,樱子当时就呆住了,好在另一头的大人宽慰她:“您是还正在生长呢,我记得的,小孩子在十二岁以后就不会再换牙了。”
不想再说话的樱子就只能闷闷的‘嗯’一声,听雅各布和她说要注意早晚刷牙还有饭后漱口,甜食也不能吃太多,要小心蛀牙,不过当然也不用太过紧张,只是稍微注意着就行了。
没一会儿后雅各布问,“您的生日是多久呢?”樱子是快要满八岁,也还没有到八岁,那么具体是在什么时间?
“我为您备了很多的礼物,也想为您举办生日宴会。即使我不会到来,但是,您会开心一点的对么?”
为什么要为过生日这样的事情开心?樱子摸着自己的发尾,一下下捻在手中,她有点不懂得,可是又不想再出声问,就只是很轻地哼哼一下,小孩子哼声太软,哪怕是在听筒中失真、掺上了电流音,还是会叫人不自觉地心头柔软。
雅各布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她是在疑惑,思索着言辞该怎样表达,最终沉稳且温和地道:“生日是为了纪念人出生的那一日,因为他们诞生、来到世上,从此有机会行走于世,感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我无法对您轻言‘意义’,没有人活着是仅仅单纯地存在,其下必然有着更深的因由与内里。但在此刻,有关于小孩子的生日,我可以说——”
“它是为了庆祝您又长一岁。”
从一个很小的年纪,走到大一点的年纪,是在纪念她成长,为她吟诵赞歌。
雅各布带笑的声音传递到樱子耳边,“一岁一岁地长大,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
之后是如常地上课,周一禅院甚尔回来时,本来只是去冰箱里拿点心配清茶,然后被一枚大福甜到牙痛,问过了刚好路过的苏菲,死死按着牙痛的位置,脸色凶恶十足的男人沉默了下,“六眼,呵。”
但是和五条家的六眼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回过头就让他儿子禅院惠来这儿蹭饭,反正都和受雇保护对象见了面,难得的还不怕他,还是有钱大户,干脆来帮他养儿子,就更省心了。
虽然如此,禅院惠很少会来,主要是距离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有点远,何况他太过懂事知理,没有禅院甚尔那么理所应当的态度,来了以后也多半是喊禅院甚尔回去,或者又是哪个阿姨找他。
因为他爸爸的不省心,自觉很麻烦人家的禅院惠有的时候看见樱子了也会为她操心,尤其她换牙后就不爱出门,一直也都没有心情变好过……虽然樱子不笑也不哭,但直觉她兴致不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