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有下次!”
昏暗的烛火下,韶言衣领上的云纹竟像是火烧云一般,但韶虞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
这件衣服失了对脖颈的遮挡,以至于将韶言的伤口直接暴露于外。韶虞盯着那里看,话音里竟有了哭腔:
“知不知道有多吓人!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能——”他噎了
一下,而后继续说,“祠堂里流了那么多血,止都止不住……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你就像我爹娘一样,像断掉的风筝线,我怎么都握不住。”
“对不起。“韶言叹气,又安慰他,“不会了,二叔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
韶虞面上是一副担忧之色,“那二叔你,你同三叔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虞。”似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什么,韶言神色平静,“不是家家都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祥和气氛。”
“可卫宗主同他大哥——”
“卫臹已死了十多年了。”
“那,那君宗主同望舒君——”
“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韶言一笑,韶虞的心里便没有底。
“你没有兄弟,自然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韶言揉了揉侄子的小脸,“本就是一些小矛盾,只是堆的久了些多了些。你三叔又是那样的脾性——也怨我,知他那副性子还不避开,这才闹成那日的局面。”
韶虞低着头,也不躲开,任由韶言揉捏他。他似下了决心般,又问:“那你同我阿爹,难道也是……”
韶言这才放过他的脸蛋,手扣在韶虞的肩膀上,神色还是那般平静,只是其中多了几分冷峻。
“你听说了什么?”
这一月来,辽东局势这般混乱,由他自戕又引出当年韶景暴毙之事。七嘴八舌,人云亦云,韶氏已焦头烂额,哪里还有那么
多精力将其全部压下?
遑论还用有些碎嘴的下人。故韶虞听见什么不中听的话,也属实正常。
因韶俊策与池清芷,韶虞从小便是沐浴在阳光里,完完整整地长大。家里那些糟心事,包括当年亲生爹娘之死的真相,他一概不知。
而四月初四那事,属实是在万里无云的蓝天里,给韶虞增加了一大片乌云。
坊间的传言传的愈来愈远,以至于传到韶虞的耳朵里。
离谱,真的是离谱。韶虞紧咬起嘴唇,他从小接触的各位亲属,又怎会像外人口口相传的那般丑陋可怖。
若换做往日,韶虞对这些没有根据的传言定是嗤之以鼻。可……可事情若真是像他看见的那样简单,那二叔又为什么要自尽呢?
任何传言的出现都不能是空穴来风。在长辈们都没有闲暇时间看顾他的时候,韶虞便偷着出了韶氏,乔装打扮成富家少爷,来到书山府几家出名的茶馆酒楼,打探消息。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打探!
虽说传言众多,可韶虞也不是什么都听都信的。了解几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后,韶虞心里的犹疑更甚。
但他也知道,这些事,他问爷爷奶奶是问不出结果的,只能去问二叔。
可……韶虞内心忐忑不安,可若二叔真如传言里所说一般,会告诉我实话吗?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他在等韶言主动与他提起。
“陈年旧事。”韶言攥着袖口,“既然是陈年旧事
,这里面真真假假外人又能知道什么?”
“可这些传言总归不是空穴来风吧?”
韶虞似乎急了,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韶言偏过头不去看他,“那若真如传言所说,理由呢?”
“我自幼长在不咸山,少年时又于君氏求学。”韶言缓缓道,“我与大哥的接触并不多,只能说是算不得生分。至于你三叔,那也是近些年接触多了才生出龃龉——还是你三叔单方面同我置气。”
“你父亲可同他不一样。”提起韶景,韶言的眼神逐渐放空,似乎想起旧事。“你还听说什么?旁人口中,我韶景棠竟也成了心生嫉恨弑兄杀嫂的小人。若真是那般,韶氏还容得下我吗?”
他知道韶虞绝不会去问祖父祖母,即使问了,韶俊策和池清芷也绝对不会说实话。而他正是钻了这个空子,要不然,他夫妻二人又该如何同孙儿解释呢?
韶虞涨红了脸,韶言刚想安慰,这孩子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他们,他们都说你同我母亲……”
?
韶言心里缓缓写下一个问号,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韶虞这倒霉孩子又继续说:“还说我,我不是我爹的孩子,你才是我亲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
最离谱的一种传言出现了。
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也就在韶虞三岁以前流传于辽东。都快过去十年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