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概不是石榴红自己主动用的,这种强度的蛊,一不小心真的容易死人。
白长庚长年呆在不冬山顶的杏枝观里,她和「开阳派」的人也在一起打交道,「开阳派」很擅长房中术,这种情蛊类型的东西,基本上不在话下。这些年,她对于常见的情蛊也有所了解,什么下在床榻上的,吃的喝的,沾在皮肤上的,藏在指甲头里的,符咒的,做成小像戴在身上的……她都基本可以解开。
然而,民间居然存在着这种东西,难说这次她放着不管,会不会贻害无穷。
无色、无味、无声、无相——这已然是蛊中最可怖难解的情况。
一般来说,只有一两个「无」的特征的话,可以从蛊毒显像的其他方面入手,来引导毒性散,最终解开。
如果兼具了以上太多种特征,就无法找到任何能入手的解法。
唯一有一线生机的是,白长庚感觉这个蛊某些地方还不是很“成熟”,也就是,留有一些微妙的破绽,导致这个情蛊非常不稳定,目前努努力的话,还是勉强能找出解法的。
就是时日久了,身上总带着这种蛊,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位花魁的性命造成威胁。
白家内门人,理应为百姓排忧解难,哪怕永远身处暗中,哪怕无人知晓这一切。
想解毒的话,时间很有限。
正想着复杂的事情,白长庚抬眼对上石榴红那双含情的眸子,她忽然愣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石榴红笑话她道:
“点唇就罢了。小道士,你替人画符的时候,也走神?”
白长庚再次作揖。
这次,她十分有礼数地直接引到自己最想知道的话题:
“如姑娘有苦处不便说,可以去杏枝观,我们自有法子,不必再听江湖郎中的说辞。”
“哦?你也会治病?”
刚才在离开算命摊的时候,白长庚为解围报了道上名号,石榴红已碰巧知道了白长庚是杏枝观的人,整个江南地带都知道,杏枝观是名门,里头专出道医,她正愁着怎么问门路呢。
石榴红拿扇子抵着下巴:
“你们杏枝观不是有好些什么门派么,我分不清。只想治个病。”
“姑娘请说。”
“我的姊妹……就是杏倚楼里的一位,她身子欠安,估摸着是常年饮下了太多避子汤。”
石榴红见白长庚看起来很年轻,不谙世事,小心翼翼道:
“你,知道什么是避子汤吧。”
白长庚点点头。
她修习的时候有所了解,避子汤,就是一种为了短暂或长期避子的药物:它会使女子无法诞下婴孩。
民间下地干活的,怕生多了养不活,会偶尔服用;至于宫廷与贵族人士,也会出于各自的理由去自己服用或给他人服用。
至于秦楼里从小给倌人们饮用的避子汤,常见的是酸酸甜甜的红汤,还会混合有一些很伤身的极其寒凉的药材,或许还有水银之类的,总之,比起民间的避子汤,做法要过火得多。可能会造成女子们永久无法诞下婴孩。
白长庚想了想道:“姑娘也服用过这避子汤?”
“当然,整个楼都得喝。”
“那就方便了,我们找个地方去把脉。同一种药的话,根据你的脉象,大致可以判断出来。”
“好。”
虽然已经在山下,白长庚不方便带着这么显眼一个人去自家的杏安堂那里把脉,可能还会被父亲撞见。
所以,她选择戴上斗笠,做好乔装,和石榴红一同去往杏倚楼。
“唷,新贵客呀,没见过。”
王兰仙看见石榴红带着位青衣的公子进来,半调侃半好奇地道。
“妈妈又取笑我。”
“公子,不打茶围?”王兰仙拦住白长庚。
白长庚不知道怎么回。
“单独去我房里吃。”石榴红笑眯眯地用扇子把王兰仙的手拨开。
“悠着点。别怠慢了人家。”
王兰仙笑看着石榴红,眼里全是警告。
“公子玩得开心。”她转头又笑看白长庚。
石榴红知道,王兰仙有多怕自己犯大忌讳,提前和别人梳拢,这样,可就损失了一大笔银钱。
王兰仙可一点儿都不傻。
在杏倚楼,一只苍蝇飞过去都逃不过她的眼,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是花魁了。
石榴红用眼神答复了知道,然后笑眯眯地挽着白长庚穿过亭台楼榭,快步前往自己的房间。
她用白长庚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走。别看他们。”
楼里的人都是满脸堆笑的,看到石榴红就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帮拉帘子以及让开路,实则都在背后悄悄看着白长庚,揣摩着又是哪位不知名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