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浸泡着人心,让人粘腻寒凉,心坠谷底。
崔宅门前,燕钰将碍眼的东西清理走,才觉得舒心,继续扬起明朗的笑回到令仪跟前。
夜雨还在淅淅沥沥地落下,可他却丝毫不在意,穿越雨幕向令仪走来。
“怪我晚了些时辰,没能接上阿鸾,下次一定注意。”
明明令仪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责问什么,但燕钰这人就好像被她责问了一般,上赶子就来解释告罪了,这让令仪心中泛起奇异的情绪。
“大王不该这时候过来的,淋成这样,若是回去染上风寒就不妙了。”
若是燕钰不是因着来看她染上的,令仪倒也不必如此在意,但今夜燕钰实打实是来寻她造成的,若是回去染上什么风寒,被帝后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怪到她头上。
对上心上人,燕钰那一根筋的脑子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只满心欢喜地觉得是在关心他,于是精神头昂扬道:“这点毛毛雨算什么,我身板好着呢,阿鸾就将心放回肚子里。”
发觉燕钰压根不会懂得她的意思,令仪也不想对牛弹琴,歇了劝说的心思。
“阿鸾日后能不能离裴三郎远些?”
夜色幽幽,令仪就听到燕钰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倒不显得强势,甚至带着些恳求。
“为什么?”
令仪反问,心中在猜是不是这人醋劲太大了,见不得自己同旁的郎君说上一句话。
见女郎疑惑且不当回事的反应,燕钰有些急了,凑近了些,拿出了要说悄悄话的架势道:“阿鸾看不出来?那厮对你心怀不轨!”
对于这事,令仪是不太认同的,她与裴三郎之间,只存在一桩误会,且她和裴三郎都心宽揭过了此事,哪还有什么别的。
定是燕钰太敏感了,见谁都像情敌。
令仪是懂得转移话题的,心道不能和燕钰这等没意义的事上纠缠,便含糊了一句然后故意岔开话题道:“咱们不说不相干的人了,大王……”
“少瑜。”
想来是说了一会话,燕钰反应了过来,义正言辞地纠正了令仪,使得令仪话语一噎,没忍住讪笑了出来。
“少瑜近来可有累着,听说军营的差事最是累人。”
注意力被转移地很彻底,燕钰立即就不提裴三郎了,热情地同心上人说着自己在军营中的趣事。
不过燕钰还算是细心,记得眼下是什么时刻,才说了几句就遏制住了雀跃的思绪,想着日后来日方长,不急着一时。
“今日来的不巧,便不多说了,阿鸾也快回去,瞧你这身板单薄的。”
说完,燕钰眸光恋恋不舍地跨上了马,骏马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意,在原地打转了许久才肯离去,当真是随了主人。
“又是一个喜欢淋雨的。”
看着燕钰同裴三郎一样怡然自得地穿梭在雨幕里,令仪暗自嘀咕道。
“女郎,夜雨寒凉,快回去吧。”
鹿鸣见人都走了个干净,忙不迭催促令仪。
“嗯,走吧。”
离宫事变
吴王与郑悠的婚期定在四月十二,是三王中最早的一个,眼下已是四月初,不仅宫中正在热火朝天操持着吴王的婚娶之事,最先嫁女的郑家,眼下也正忙得一塌糊涂。
这日子选得倒是好,也不耽误四月初八的浴佛节。
郑家早早就将喜帖送到了各家,崔氏自然没落下,还是郑谙为了跑来与她玩,亲自将喜帖送来的。
初夏到来,天气也渐渐炎热了起来,令仪是个怕热的,更是懒得出门了。
地窖中的冰也开始被取出来解暑,有的用来置于屋中降温,有的用来制作冰饮子。
去岁令仪同阿母做了些甜冰封存在地窖里,如今终于可以尝尝味了。
炎炎夏日,除了将普通冰块做成碎冰浇上果浆或者糖蜜外,还有将做好的各色甜水冻成冰,这样刨出来的碎冰便不是无味的,味道更上一层楼。
比如去岁做了许多桂花味的,青梅味的,荔枝味的,石榴味的,还有阿父最爱的茶冰。
将这些融了各色甜味的冰块捣碎,再浇上些甜滋滋的蔗糖或者蜂蜜,放在这个时节,解暑又美味。
燕钰瞧着很忙,但还是会时不时过来,崔家人对此习以为常。
阿兄被其的殷勤识趣整得没了脾气,加上每日去东宫上职,太子殿下没少给自己这个胞弟说好话,崔瑛也渐渐抛却了对他的成见。
崔璟这个家中幼弟更是被这个未来姊夫哄得心花怒放,如今也会开口唤姊夫了。
第一次听见阿弟当着她和燕钰的面这样唤时,令仪难免窘迫,微红着面颊让阿弟不许这样唤人。
当时一大一小都没敢反驳她,但待令仪转头离开一大一小又姊夫阿弟地喊起来了,令仪觉得没辙,便也不管了。
燕钰是个极为讲究的女婿,回回来都不忘带东西,尽管全家都让他勿要再这般行事,但这对于燕钰来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让他带显眼的大包小包,那就带些小巧贵重的,反正总不会空着手来,令仪都怕他将私库搬空了。
令仪原以为这样的闹腾欢快的生活会持续到吴王娶亲,直到离宫那边传来动静,让令仪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废帝暴毙后,废太子与其母陈氏被幽禁在离宫,废帝暴毙不久后,陈氏也因思虑过度而随着废帝去了,如今离宫只剩下老实巴交的仁弱废太子燕绥。
虽然那事轻飘飘地被揭过了,但处在政治漩涡的各家哪里不知道个中缘由,陈氏作恶频频,又难以安分,她的存在是个巨大的隐患,陈氏必须追随废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