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轻声呢喃道:“重光是没有帝君道尊的修为,但践踏了师尊颜面,岂能没有惩罚?”
“既然只有帝尊才能对付帝尊,那麽沧澜这麽多的帝尊,总有一个能为重光施以援手。”
她呢喃的声音几近温柔,龙奴从未见过她如此柔婉的微笑,但只要一想到这微笑是为将死的金乌帝君而绽放,便似被冰冷长剑割伤眼眸。
重光殿下妙算无遗,胆大无比,但谁也没想过她竟有胆量在背后拨弄风云,谋杀帝君,更推动另外几位帝君道尊与之对立。
只因对方一句醉后妄语亵渎了临照尊上。
重光仍在冷笑,龙奴无声退下,生怕自己听到更多的私语。
“师尊是受了伤,但若是谁敢咒他,重光知道一个就杀一个。”
话中刀光血影如有实质,殿内一时被阴影遮蔽,重光的视线游移在空中,胸中忽然生出一股落寞。
金乌帝君即将陨落带给她的欢喜不过一瞬,重光的心思很快又回到了木盒的上边。
素白的指尖挑开了一卷纸张,摊开的墨色字迹却让她一瞬凝固在原地。
万界何其广阔,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功参造化、颠倒轮回不在话下。
沧澜界外有一界名为承运,此界道主名为定海,拥有一双勘破衆生命途的眼瞳。
三日前,定海道主接待了一位来自沧澜的客人,客人向他求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敢问道主,烛龙族那位承天命而生的帝子,如今还有多少时日?”
话音刚落,神雷劫火从天而降,太阴太阳二分穹宇,时空洪流沖破空间,将那位客人吞噬殆尽。
定海道主没有给出答案,因为向他提出请求的人已经不在了。但那日之后有更多的人想要向他问出同一个问题。
重光盯着那张灵力化作的纸张,眼神沉冷如若渊海。
怒火与杀意交织的间隙,一种恐慌忽然袭上心头。
定海道主修为高深,年逾百万,见证不知多少世界的兴灭,从不口出妄语,若是若是他真的下了论断,那她该怎麽办呢?
重光没有想过对这位道主出手,对方德高望重,哪怕桀骜如重光也为之折服。何况对方只是被人求问,甚至没有回答,何至于被她记恨。
但是,但是如果定海道主真的给出一个确切的时日,那她该怎麽办?
重光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一阵昏黑,让她几欲昏倒。
但她仍然站在原处,两行泪珠碎裂于地,泪水将一切色彩晕开在眼前。
若是师尊无碍,定海道主自然会大方开口。此刻他缄默不语,其实已经证明了某些事实。
临照仙尊时日无多,命不久矣。
沉默良久,紫衣少女豁然转身,疾风般沖向了悬明殿的内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