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云离在记忆里扒拉扒拉,反应过来他说的“那谁”是谁后,也想起了自己确实讲过类似的话。
他笑着在尘文简额头上亲了一口:“嗯,你有心了,这是谢礼。”
“不够。”尘文简眼睛一亮,点了点唇瓣说:“你该亲这里。”
两人在岸边腻腻歪歪,正在奋力干活儿的天劫和照灵石:“……”
狗男男!
东山内雷声响彻,一晃眼半宿过去,劫云才不情不愿地消散,露出一轮略带血色纹路的圆月。
光团模样的大道器胚经过自我祭炼后化成实体——一张高度在一米以上的长弓。弓身通体赤金,缭绕着黑色火焰,触感温润如玉。
弓上无弦无箭,皆需以灵力凝练,使用者不必瞄准,箭矢会随心而动,追逐敌人,直至将其射下,或者自身力量耗尽消失。
尘云离试着射出一箭,仅仅使用了一两分力,那黑金色的箭矢便化为一道流火,几乎照亮了半壁天空。
倘若这一箭落在人的身上,即使能留下尸体,怕是也只能拿簸箕和铲子去为他收尸。
“如何,可还满意?”尘文简从身后环抱着恋人,见他兴致勃勃,似乎还想寻个地方试弓,便问:“我知道世上还有一只活着的金乌,要不要带你去放一箭?”
“啊,这倒不必了。”尘云离赶紧收起笑意,“金乌是上古灵兽,天底下估计就剩这么一只,留着它吧。”
“好,听你的。”尘文简笑了笑,食指指尖轻叩弓身,“照灵石可汇聚灵气,是最佳的辅助修炼之宝,东山也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会有如此充沛的灵气。现在它变为你的本命法器,同样有聚灵功效,你若在修炼上有所追求,大可好好利用这一点。”
闻言,悬在尘云离面前的弓晃了晃,像是点头赞同。
“好。”尘云离答应下来,“对了,这个法器要怎么收起来?是收进体内吗?”
尘文简轻哼:“何必收进体内,召令时,换一个形态。”
长弓收到指示,瞬间缩小,在尘云离的注视下化为一个小小的夹扣,底下连着三条长短不一的金色流苏。
尘云离还没想起这玩意儿是什么,尘文简便拿过它,扣在他那只被自己指尖揉捏过数次的耳垂上。
哦,是耳夹。
尘云离斜了笑得满意的尘文简一眼——大概也是这家伙的xp。
青简月光(三十)
二十年,对于许多修行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多闭两次关也就过去了。
但尘云离还是普通人心态,习惯将每一日过得充实,然后用这些充实将短暂的岁月慢慢拉长、加厚,题名为“人生”。
洛绮芳的幻境应是比照着现实创建,幅员辽阔,疆域广袤,最高的山直达九十九重天,最深的河直抵不见天日的幽冥黄泉。
红尘三万丈,处处真实,事事精彩,几乎囊括古往今来所有的传奇轶事。
尘云离与尘文简去了很多地方。
自南海始,纵至极北,横向东西,一日能从春暖花开行入冰封雪藏,四时光景仿佛掌间流沙,来时清晰分明,去得也快。
一段旅程不论长短,也分轻重缓急。往往尘云离喜欢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重,待的时间长,步伐也缓,反之如是。
尘云离倒是也想迁就迁就尘文简,可他活得太久,凡世间奇景奇人奇事,没有他不曾见过的。入眼皆是寻常,他便也没什么偏好,全都由着尘云离的喜好安排。
大概是命运使然,也可能是幻境外的洛绮芳有意为之,两人开始游历的第一年就找到了第一阶段任务开篇,尘文简复原的那卷残旧竹简中描写的那座幻境。
尘云离不慎跌入那幻中之幻,见到撰写者笔下的明泉和松下自弈的老翁,以及万仞高峰,飞瀑流泉,玉轮悬天的场景。
明月就是幻境的核心,为了脱身,他飞身踏云,朝月亮射出一箭,无意间成了一位过路人所见的“月中白影”,并被记录下来。
尘云离出幻境时,尘文简正把玩着一枚被箭矢扎得裂纹班班的晶石。他说这是蜃兽的元丹,能将某处景色完美复刻下来,制成能够以假乱真的幻境。
身陷幻境之人如果没有击破元丹核心的实力,会在其中逐渐被同化,直到彻底失去记忆,沦为幻境的一部分。
“按照我们在洛绮芳制造的第一重幻境里的推论,这座蜃境复刻的便是你未来的隐居之所。”尘文简上下抛了两下蜃兽元丹,五指一握,轻描淡写地将之碾碎,“有心了。”
看着他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尘云离笑了笑,主动牵过他冰凉的手。
“还有十九年,我们不急着去那里。”他摩挲着尘文简的腕骨,思忖道:“前几日我听一名说书人提起一个叫天岸江的地方,九月十五晚江上会出现一幕奇景——两重月。据说那天的月亮是寻常满月的数倍大小,刚从江面升起时如同悬在人间,可以将人完全笼罩其中,衬成一个小小的影子。离九月中还有几天,我们去看看吧?”
尘文简想象着那种场景:“听上去很奇妙,那我们马上出发?”
“好!”
二人原本在风清日暖的南方边陲小镇,打定主意后当即动身,却不是以法术赶路,而是乘上一艘新买的代步法器,边走边看风景,顺便稍作“休整”。
法器后方拖着一束浮夸的彩虹弧光,穿行于云间时如同五彩斑斓的蛟蟒,沿途惹了不少普通百姓的祈愿和囊中羞涩的修行者的怨念。
就这样悠哉悠哉地行进一路,到地方的时候,两人也“休整”完毕,理好衣服黏黏糊糊地下地,收了法器后,天岸江也如一卷流动的古画,轻巧又朦胧地映入他们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