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绷紧的脸颤抖至扭曲,“我是你的生身之母,就是要你在这堂中跪死,外头也不会有一句话!”
“这件事,儿子自小就知道,所以幼时一直想不明白,”
杨氏瞪目等着他下一句话。
宋观穹声音轻缓,“儿子想知道,寻常人家的阿娘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好奇了。”
“你阴阳怪气的,说的什么意思?你当我愿意管教你,你知道你这个世子之位怎么来的?若我不是正妻,没有严加管教你成材,日日在你耳边提点,后院那些姨娘、庶子,早把我们娘儿俩撕开吃了,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
杨氏的说话声不低,夏诉霜每句都听清楚了。
“我过去看看。”她说道。
近水却挡住她的去路,“世子到底是大夫人亲生的,不会有事的,夏娘子请回吧。”
真是这样?
近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坚持请道:“女师父请安心。”
夏诉霜听到那边大夫人越发高亢的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近水坚持挡着。
近水如此,就是阿霁不想她撞上去。
夏诉霜转身回去了。
回到客院枯坐,直望着滴漏到了二更。
夏诉霜浑然忘了和大徒弟发生的芥蒂,满心焦急。
她问女使:“青舍那边有消息吗?”
女使摇头。
等到三更,夏诉霜还是没有消息,她实在坐不住,又寻了出去。
杨氏处置完宋观穹,气冲冲地出去了。
夏诉霜再回到那个地方,空无一人,大徒弟更没有回青舍,连近山近水都不知去向。
幸而青舍的下人知道点消息。
得了近水先头的示意,下人说:“世子他……受罚去了。”
“受的什么罚?”
“不知,但大夫人走之前吩咐了,说……要打到世子爬不起来为止,虽未派人盯着,但明日会让大夫去杨府回她。”
“在何处执刑?”
“东南角的地牢,那处一般不让人靠近……”
话没说完,刚到青舍的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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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是一声声沉闷的木杖捶打地声音。
“主子,够了吧。”
近山立起木杖,褐色的木头颜色更深,手一擦,湿漉漉,已是血迹斑斑,就算是终年习武的人,也还挨不住了。
受刑的人没有一丝停顿:“继续打。”
即便手臂连撑都撑不起来了,宋观穹也没有说停的意思。
时靖柳是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还跟别人打听了一遭,堂堂世子,为何这么凄惨,沦落到了地牢里。
这一杖接着一杖,沉实得很。
时靖柳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问道:“世子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从两年前回府,宋观穹在国公爷授意下,总揽了内外大权,杨氏以为宋观穹事事听话,不过是阖府一块儿蒙蔽她,陪她胡闹罢了。
分明一直这样下去就好,宋观穹为何要在此刻跟杨氏撕破脸呢?
然而受罚的人已气若游丝,答不了也不会答他。
执刑的近山只觉得主子是疯了。
哪有人为了图谋一分可怜,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他不敢开口,只能举杖继续。
木杖在墙壁上挥出一道复一道的影子,传出沉实的响声,宋观穹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墨色的眼睛更加分明,执拗到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