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很合理?。
她夹了一筷子肉,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放进锅里?去煮,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咀嚼着,肉香裹挟着椒麻味席卷了她的口?腔,丰盈柔软的口?感,她像踩在云端一样飘飘然,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盘中的肉已经下去一半了。
而兄姊都?只顾着夹土豆萝卜豆腐等物,把肉都?让给她吃。
她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将刚捞起的两?片肉分别放进了兄姊面前的碗里?:“阿兄阿姊也一起吃嘛!”
戴玉珂笑道?:“你是寿星,你多吃些?。”
戴玉莹不依:“阿姊不是说不要钱,既然不要钱,那时时都?能来吃,又有什么珍贵的,阿兄阿姊作何要让着我!”
戴玉堂戴玉珂为了安抚她只得将那肉放进嘴里?,饶是心性成熟,也忍不住眯起眼享受。
他们不似城中原本百姓那样淳朴,了解些?朝政,自然知道?朝廷的仁义堂不可能永远这样办下去,那得费多少银钱?旁边的郡县知道?了也会不平衡。
只怕是仗打完了,御驾回京,乔小?娘子她们也会回去。
就?是不知道?之后这儿会是什么光景了。
正当这时,乔琬端了一碗汤饼过?来,里?面卧了个荷包蛋,热腾腾的。
她笑道?:“听说有人过?生辰,我家婢子煮了一碗长寿面送小?娘子。”
戴玉莹忙接过?,谢了又谢。
乔琬面上笑着,心中感慨,这是幸存下来的广陵戴氏后人,历经颠沛流离,骨子里?的不卑不亢却还?是没有泯灭。
戴玉珂忍不住问道?:“小?娘子会在朔方呆多久?”
乔琬愣了愣,道?:“大约要看?朔方军何时得胜了。”又笑道?,“大伙是怕我们走了吃不上火锅?”
“到时候,诸位便不会担心这问题了。”她卖了个关子。
像戴家人一样除了高兴以外既欣慰又担忧的还?有郑恒。
郑恒是青庐书院的先生,收了十几名学生,多半都?是无父无母的,书院里?只有他一个先生,既当老师,又当爹娘。
他是二十五岁那年来的朔方,身为旁支庶子,不仅与?家族理?念不和,还?公然顶撞族长,被父亲断绝关系,赶出家门,出身世家的妻子亦以他为耻,带着儿女和离改嫁。
此后,他便决然踏上了北上之路。
如今他已三?十岁了,而立之年,虽未再?娶,却多了一堆小?萝卜头要养。
青庐书院,起先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郑恒兜里?没钱,只能在没人住的荒地上搭了两?间茅屋,漏风不说,屋顶还?经常被刮走。
邻居牛大郎是个木匠粗人,大字不识,最?敬仰的就?是读书人,见他时不时教自己的儿子认字,心生感激,便主动帮他修屋子。
虽然依旧是茅屋,但至少房顶结实?多了。
后面碰上了父亲战死母亲被掳的小?妮,见她雪地里?穿着单鞋,脚脖子冻得发?黑,郑恒也不管自己还?只能抄书维持生计,也不管对方是个小?姑娘,就?这么捡了回家,让她跟着自己学认字读书。
自此以后,郑恒就?开始了捡孩子之路,并且在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眼下,青庐书屋已经收留了十五个孩子,两?间茅屋变成了五间砖房,这其中离不开邻里?的帮忙。
乔琬从?留下守城的朔方军口?中听说过?郑恒的“传说”,见到这位郑先生的第一眼,很难想象有着这么温和外表的一位儒士,竟然有着这么激进的事迹。
她趁对方低头吃东西的时候细细打量,总觉得五官有些?熟悉
“小?娘子看?某作甚?某脸上有东西?”郑恒不解。
被抓包,乔琬微窘,诚实?道?:“只是看?郑先生有些?面熟,冒昧问先生可是荥阳郑氏人?”
“从?前曾是。”郑恒和善地笑笑,“小?娘子京城人士,大抵是见过?族中兄弟。”
郑恒原来便是郑和远的族人。
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薪火不绝
许是久未见从汴京来的年轻人,面前腾腾白雾,郑恒起了谈兴。
将摊子暂且交给阿余她们,乔琬在他面前坐下。
郑恒与她谈起汴京风貌,从金明池肥硕的锦鲤,到芒山上如血浸染的红枫,再到面前的这口?锅子?,他笑了一下:“某离京日久,尚不知京中竟流行起这样新奇吃食。”
乔琬将一块在羊骨汤中煮得软透的萝卜夹至他碗边:“先生出?身荥阳郑家,世代鸿儒之族,凭先生大才、郑家名声,大可以寻一间书院,或是为富人家府上西席,当初为何会?来这边关苦寒之地呢?”同样是传道授业,至少不会?过得这样清贫。
郑恒又笑了。
“某年轻意气时,因政见不合,曾忤逆父亲那名将军是真正忠君爱国之人,某冲动?之下将他们密谋的消息告诉了对方,此举惊动?了家主,我亦因此被赶出?家门?。”
“起初某也茫茫然不知该向天下何处容身,那名将军便告诉某,来朔方。这儿?的人心淳朴,某这一生碌碌无为,抱负难平,到头来妻离子?散,干脆隐于市镇,将所学传授他人。”
“比起富贵人家,这儿?的孩子?更需要我。”
“小妮是某带回书院的第一个?孩子?,许多人不解为何某选择教一个?女?孩儿?某也曾想过,只?是想起当初那位将军,他的女?儿?亦和家中儿?郎一样,学习枪法,上阵杀敌,并?不输任何人。”
江将军到底还是死了,却不是死在阴谋诡计之下,而是死在敌人刀下,为保护他身后这方土地而死,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