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允刚换好衣服,听到小厮的禀报,当即折回了管家的寝居。
管家将将醒转,体力不支,仍是平躺在床塌上。见到江怀允,勉力扯出了个笑容,虚弱道:“王爷回来啦,端州之行,可还顺利?”
江怀允靠近床边坐下,点头道:“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管家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也同时在江怀允身上睃巡,末了,总结道,“王爷清减了。”
江怀允抿了下唇,难得解释道:“端州的饭菜不大合口味,回京养几日便好,没有大碍。”
管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江怀允先一步制止,冷淡的音调中不乏关心:“大夫叮嘱过,你身体大安之前要少劳神,赶紧歇着罢。”
管家迟滞地眨了眨眼,因着刚醒,声音含糊道:“老奴的伤——王爷定要、要留心——”
这话听着含混,江怀允却心领神会。
管家定然对出手的幕后之人心知肚明,恐他一怒之下乱了方寸,特意提醒他稳住阵脚,留心自己的安危。
江怀允心下一暖,顺从道:“林叔放心歇着,我知道分寸。”
见他给了准话,管家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管家很快睡了过去,江怀允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他沉出口气,替管家盖好被衾,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走到寝居门前,脚步一顿。
不远处,谢祁姿态闲散地靠在门柱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他身侧,康安端着托盘,规规矩矩地站着。
瞥见江怀允,谢祁笑容一扬,主动迎上来:“摄政王回来了?管家可还安好?”
江怀允没回他的话,目光落在紧随而至的康安身上,盯着托盘问:“这是什么?”
“这是根据刘太医所开的药方调配而成的药膏……”谢祁指着托盘中的药膏一一介绍,大有侃侃而谈的架势。
江怀允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本王知道了。”
话音落地,江怀允侧头唤来位小厮,示意小厮接过托盘。
谁料小厮刚靠近,就见谢祁施施然截过托盘,神色自若地单手端着:“摄政王的伤既是由本王亲自经手,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小厮不知所措地望向江怀允。
江怀允蹙了下眉:“你想干什么?”
谢祁无辜一笑,貌似单纯道:“本王做事只是喜欢有始有终罢了。”
江怀允懒得同他废话,直白道:“不劳大驾,王府的人能胜任。”说完,抬步朝寝居走,擦肩越过谢祁时,声音淡淡道,“夜深了,王府不便待客,将药放下,请回罢。”
谢祁轻笑出声,没头没尾地道:“摄政王应该知道,本王同你回京突然,路上并未能寻到机会安排踪迹。按理说,此时本王应当还在皇陵。”
江怀允似有所察,眼皮跳了跳。
谢祁温文一笑,转身朝着江怀允的背影,尔雅开口:“我们主仆二人如今无家可归,只好请摄政王收留了。”
【??作者有话说】
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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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他怕
堂堂皇室宗亲,居然说出“无家可归”这个词语,饶是已经提前得知了他的意图,康安还是没忍住抽了下唇角,脸上自若的表情差点儿裂开。
一旁候着的小厮也难掩震惊,目瞪口呆地僵直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那个语出惊人的人,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单手执着托盘,笑意温然,看上去十足的云淡风轻。
江怀允的目光在谢祁状似温和的笑容上定了片刻,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城外有别庄——”
谢祁浅笑着截断他的话:“如今城门已闭,自是不能出城的。”顿了下,他话音一转,又道,“今夜刘太医来府并未遮掩,有心人定能猜到摄政王已经回京。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对管家小巷遇害一事必然心虚,为防范摄政王深查,这几日定会对摄政王府多加关注。本王和康安身单力薄,自认没有那个本领,能从那么些人眼皮子底下情无声息的离开。”
说来说去,总归就是要赖在这里。
江怀允实在不喜与人交往过近,之前在端州时是逼不得已,回了盛京,原想着正好能各自回归正轨,可谢祁不按常理出牌。在端州时,他确实承了谢祁不少照顾,今夜刘太医来为管家看诊,又叫他欠了谢祁一个人情。
诸恩未还,饶是谢祁没有挟恩图报,他也不好过河拆桥。
更何况,谢祁之所以没有准备骤然回京,实在和他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江怀允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转瞬即逝。他平静的目光落在谢祁身上,对方始终笑意浅浅,大方地任由他打量,看上去温和又无害。可温和背后,势必在摄政王府留宿的决心却不容忽视。
院落中静寂片刻,谢祁等候片刻,轻笑一声打破寂静,曼声道:“摄政王府层台累榭,容留我们主仆二人应当不是难事吧?”
江怀允对他不大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深知此时若是拒绝,来时有得纠缠。思及此,他退让一步,绷着声音道:“几日?”
这便是松了口。谢祁的笑容愈发真诚,温声道:“等从皇陵出发的车驾抵京,在下自然就告辞。”
虽然没有斩钉截铁的给出答案,但江怀允委实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追究。他移开视线,声无波澜地提醒:“速办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