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已经诊治过,管家虽然目前尚未苏醒,可好在发现及时,几位大夫又救治得当,伤势并没有恶化的迹象。老臣已经为管家施针疏通了经脉,再过不久他就能醒过来了。”
方才小厮说的“管家三日内不能苏醒,恐怕回天乏术”的话一直萦绕在江怀允脑海里,令他悬着心,始终担忧不已。如今乍然从刘太医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
他抿了下唇:“……当真?”
刘太医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正要开口,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谢祁温声道:“刘太医的针灸术世上无人能出其右,就连王圣手在这方面也比之不及,摄政王大可安心。”
这话并不夸张,刘太医面上含笑,神神在在地点了下头。
听到这里,江怀允总算松了口气,道:“多谢刘太医。”
刘太医连忙躬身,说着“不敢当”。
谢祁撑着下颌望向江怀允,适时道:“阿允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骆公子留下的草药也用完了,正巧刘太医在,不如让他给你诊诊脉,再开些对症的药方。”
江怀允抬眸觑了眼,刘太医是谢祁的人,这已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既然如此,也不用担心刘太医会将他不在盛京的事情透露出去。
想到这里,江怀允“嗯”了声,应承下来。
江怀允肩上的伤口因为长途跋涉不可避免地开裂,不过好在在端州时将养的好,虽然染血的衣袍看着触目惊心,实际上并无大碍。
刘太医按部就班地查看了他的伤口,又给他诊了脉,才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一旁写药方。
刘太医提着药箱去一旁写药方的时候,江怀允也起了身。
谢祁抬了抬眼,开门见山地问:“摄政王舟车劳顿,不趁机歇一歇,还打算出门?”
江怀允没理他,径直入了内间,拿了套干净的衣裳出来。
谢祁看到他手中的衣裳便恍然大悟了。江怀允伤口裂开,衣袍上沾了血渍,将将回来时,急着探望管家没来得及更换,如今既有空,凭他的性子,自然是忍不得的。
明明这里是他的寝居,他却不开口赶人,反而自己避到厢房换。谢祁心下好笑,从善如流地起身,道:“摄政王便在寝居换罢,我们去花厅候着。”
谢祁当先步出寝居,刘太医闻音知意,提着药箱也跟了上去。
寝居里很快便安静下来,有些空荡荡的。
江怀允捏了捏衣角,神色难辨。
*
花厅。
虽然已经是傍晚,可花厅中过燃着灯烛,昏黄的烛光随着偶然飘进来的风无骨一般地摇曳着,将厅中的黑暗驱散殆尽。
刘太医借着烛光,行云流水地写好药方,正要交给一旁等候的小厮,就听始终没有出声的王爷开了尊口:“给我吧。”
刘太医递药方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望向谢祁,满脸茫然,好似没有听清。
谢祁屈指敲了下桌子,难得有耐性地重复:“药方,给我。”
“……哦好。”刘太医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递过去。随即后退两步,候在一旁,看着谢祁一字不落地认真看完。表面上一派沉静,实则抓心挠肺地等着去问问康安,怎么王爷去了皇陵一趟,对摄政王忽然就这么关心起来了。
甚至还叫摄政王……阿允?
刘太医神游天外,好半天才听到谢祁略有些不耐烦地声调:“刘太医。”
他猛地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躬身问:“王爷有何吩咐?”
谢祁只手压着药方,松了松眉心,问:“你方才诊了脉,摄政王的脉象可有不妥之处?”
刘太医不明就里,却还是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摄政王的脉象只是因着舟车劳顿有些虚浮,仔细将养即可,并无大碍。”
和当初骆修文诊治的结果相差无几。谢祁抿了下唇,不放心地问道:“你仔细探查过了,确定没有大碍?”
谢祁这样追根究底的态度让刘太医也难免地生出些许忐忑,他皱着眉,仔细回忆了半晌,才笃定道:“摄政王的脉象确实没有大碍。”
似是怕这样的话不足以取信谢祁,刘太医想了下,续道,“方才王爷特地叮嘱老臣去探查摄政王的脉象,老臣反复查看,应当不会出错。”
做大夫的,素来习惯说话留有三分余地。这话一出,谢祁心中犹存的几分担心也悉数散了。
桃花谷中,范承光说得那些话,十有八|九就是危言耸听。原本他心中惴惴,骆修文诊过以后,仍有些不放心,这才特意暗示刘太医去探他的脉。
如今刘太医也如此说,约莫出不了错。
况且,如若真的有病症是刘太医也诊不出来的,那再多的担忧也是徒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能寻到解决之策。
谢祁轻吁出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本王知道了,下去罢。”
“是,老臣告退。”刘太医如蒙大赦,眉开眼笑地预备去找康安聊一聊。
走了没两步,谢祁叫住他:“等等。”
刘太医顿住脚步,狐疑地望过去。
谢祁问:“本王记得,你曾给写过不少调理身子的药膳配方?”
“是啊。”刘太医点点头,他甚好此道,闲暇时研究了不少药膳方子,当初也给过康安,可惜王爷素来不屑一顾,怎么如今忽然提起了这个?
他疑惑的眼神不加掩饰,谢祁懒得解惑,只说:“明日想办法将那些药方送来摄政王府,本王要用。”
“王爷不是——”刘太医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对上谢祁冷飕飕的眼神,后背一凉,忙改口道,“是,老臣记下了。”
*
果如刘太医所言,管家并未昏迷多久,很快便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