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儿,来。”窦太后招手。我坐到她旁边,发现自己的身形已经比她高大了许多。
“越儿长大了,奶奶老了。”窦太后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
“奶奶的日子大概快到了。奶奶这些年,或许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可奶奶今天,不得不做最后一件。”
“奶奶,你是孙儿的奶奶,大汉的太皇太后。有些事虽然孙儿并不明白奶奶为何要做,但你一定是为了我好,为了大汉好。”
窦太后叹了口气,从枕下拿出一张密函:“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这是你父皇托老身对你提的最后的要求。”
我忽然想起那天景帝对我说,有一天,希望我去杀一个人。我以为他要么是病糊涂了,要么指的是匈奴单于。并未太放在心上。
不曾想窦太后竟再度提起。
我接过密函,脑海中掠过一系列人名。我踌躇的看着窦太后,不敢打开。
窦太后并未叫我为难:“是李荣。”
“是他?”我震惊道。
“奶奶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的心在别处。他那样害你,你也不舍得离开他。你阿父怕你将来为他做出更多傻事,断送了大汉江山。”
我不可置信的打开密函,上面是笔画拉的瘦长的李荣二字。显然景帝写的时候,内心很复杂。
“奶奶,孙儿对他的感情早就淡了,他能让孙儿做出什么傻事。”我震惊之极,反而想笑。我将刘荣保护的太好了,倘若窦太后一早知道刘荣在我这里,想必会分开我们,而不会杀他。
可我已经将刘荣拽入床帏,现在再告诉窦太后,李荣是她日夜惦念的长孙,将情何以堪。
世事真是荒谬。
“他能做出什么事?你以为匈奴人怎么知道你的车驾刚好就在雁门?”窦太后说出我从未考虑过的可能。
“我以为……那是王夫人和阿彻联络的。”我想起来,刘荣曾说过,一直与他联络的是王夫人。
窦太后摇头:“是王夫人和李荣。彻儿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带兵谋反之事,总是他不假吧。”
窦太后闭目点头:“是他不假。”
我竟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我恨刘彻,并没有恨错。
窦太后又道:“你可知你阿父为什么会突然病那么重?”
我想起在广川的事,忽的站起来:“难道也是他?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他的人能制出丹药,自然也能制出别的什么。
我按剑走下台阶。
窦太后在我身后道:“若非他加重了你阿父的病情,你阿父至少还能再撑半年。刘越,如果你连这个心都狠不下,老身也不放心把大汉交到你手上。”
我大步离开。
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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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四月。据说那一天下着倾盆大雨,几丈以外就白蒙蒙的一片。除了雨打树叶的沙沙声,满世界的声音都被遮掩了,包括我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