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谢祁也很是自得其乐。
每日目送江怀允去上朝,随后反身回去处理要事。有时事简,便能赶在下朝前进宫,陪江怀允和小皇帝用膳。
出了正月,骆修文带着未婚妻搬离摄政王府,在盛京城内寻了旁的落脚之地住下。
两人成婚在即,魏云悠又有心在盛京城开医馆,住在王府内自是诸多不便。
见二人态度坚决,江怀允和谢祁便也没多留。
总归都在盛京,并不妨碍往来。
二月末,谢祁和管家便开始为江怀允的及冠礼做准备。
按盛京世家高门的习俗,冠礼都要广延宾客,操办得极为盛大。
可江怀允性子淡,素来不喜热闹。从被接进皇宫起,谢杨每年都为他的生辰举办宫宴,可大多别有目的,江怀允从来都兴致寥寥,只是迫于无奈去走过场。
管家有心循例操持,可担心王爷不喜;想要照着自家王爷的心意小办,可他鲜有交心好友,闭门谢客又难免显得冷清。
毕竟是成年的大日子,管家权衡再三,仍是举棋不定。
万分不得已之下,只好去寻谢祁拿主意。
彼时谢祁正在书房里看书,江怀允在一旁处理公务。
管家抱着听听江怀允看法的心思,也没刻意避讳,对着二人和盘托出。
谢祁慢条斯理地翻了页书,悠悠道:“阿允喜静,小办即可。”
管家皱着眉,忧心忡忡道:“毕竟是及冠,小办是不是显得冷清?”
谢祁摇头,温声道:“阿允身在高位,朝中百官道贺,多是目的不纯。与其费心同他们寒暄,不如关起门来小办,好歹都是自己人,也免了诸多拘束。届时把陛下从宫里接出来,总归冷清不了。”
管家转念一想,也觉得甚是有理。
他“嗳”了声,刚要应下。
江怀允批阅奏折的间隙,打断他们:“不必准备,太上皇到时会从范阳回来。”
闻言,管家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生忧色。
他只顾着为王爷及冠高兴,险些忘了这号人物。
去岁太上皇都已经避居范阳了,还是为王爷的生辰千里迢迢赶回来。今年王爷及冠,照太上皇的性子,定然不肯错过。
等宫宴散了就已经快到子时,即便想再办一场也来不及。
这般想着,管家难免长吁短叹。
王爷每年过生辰都没见多高兴,今年及冠礼,原是想让他高高兴兴地过,没想到又是白费功夫……
“让他回不来不就行了。”谢祁慢悠悠地开口。
管家思绪一断,下意识望过去。
“林叔放心。”谢祁略略按下书,笑吟吟地安抚他,“您就安心准备阿允的冠礼,余下之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管家看看谢祁,又看看一门心思批阅奏章、不置一词的江怀允,喜色顿生,乐呵呵道:“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管家离开,书房复归安静。
江怀允批完一本奏折,望向谢祁道:“他回京势在必行,你拦不住。”
“我知道。”谢祁点头。
他对谢杨再了解不过。
谢杨贪慕权势,疑心又重。他虽给了江怀允摄政之权,可也并非全然放心。去岁给封“燕王”便是警告。
周其一案后,谢杨在京的暗桩转移颇多。他对盛京的掌控变弱,给江怀允过生辰是绝佳的回京借口,他定然不会错过。
江怀允眉心微蹙:“知道你还——”
“可我想给你过生辰。”
江怀允声音一顿,退让道:“我想办法在下朝后回来。”
“阿允。”谢祁目光一软,缓缓道,“他已经利用了你这么多年的生辰,我不想连你的及冠礼都被他染指。”
这些年,江怀允表面上煊赫一时,私下里有多举步维艰,谢祁从未刻意关注,可并非全然无知。
谢杨登基不久,前往定国寺礼佛。遇见无父无母的江怀允,见他聪慧伶俐,便领进宫里亲自抚育。
多年来,对江怀允疼爱备至。不仅领在身边亲自教养,就连他每年的生辰宴,谢杨都不假人手。
如此风头无两,不少朝臣都在私下议论纷纷。猜测最多的,便是谢杨有意培养江怀允继承大统。
出现这种论调倒也不足为奇。
谢氏子孙调零,谢杨多年无嗣,年少一辈的谢祁全靠补药吊命,有早夭之相。如此情形,尽早过继子嗣是上上之策。
江怀允幼年时便被接入宫中抚育,是比照皇子教养成人。论才华,他不输任何人。
论出身,他虽非皇族血脉,可却在定国寺长大。
昔年高祖开国,被困盛京城外,危急之时,幸得寺庙僧人相助,才能化险为夷。高祖感念恩情,登基后,便赐寺庙“定国”二字,奉为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