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维几乎都阻塞了。
沈随似乎也不是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应,轻笑一声便转移了话题:“那个男人是谁?”
顾念棠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哪个男人?”
“推荐你跳开场舞,还热情的为你寻找舞伴的那位。”
顾念棠神情沉下,他顿了会儿,道:“费尔利酒店的总裁。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就是他名下的产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沈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告诉我一个普通的合伙人能拥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对待您的权利。”
顾念棠微蹙起眉,他看向被灯光映亮的庭院。他不喜欢、也不习惯于对他人提及自己的私事,倾诉显然不在他的舒适区里。
但他还是开口了:“他是我舅舅。”
“舅舅?”
“我母亲的弟弟。八年……九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了我的父母和两个哥哥,车子在悬崖边上悬挂了三天,最后只有我活了下来。”顾念棠看向手里那半截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的香烟,有点后悔碾灭的太快:“我是家里最不受宠,最不受期待的那个。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活下来的是我哥哥、二哥、父亲、母亲,总之任何一个,都比我要好。”
因为我是个oga。
这句话被咽了回去。
音乐声自楼下流淌而上,顾念棠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而且阐述的方式也有点太古怪了。听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的把伤口展示出来,以乞求更多的疼爱。
这很愚蠢。
在豪门之中出生长大,顾念棠早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展露弱点和伤口,只会换来更大的痛苦。这是一种无能的行为,不该出现在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男人的身上。
沈随的声音放得更轻:“所以您的舅舅把那场车祸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您的身上?就因为他希望活下来的是另一个人?”一声轻笑:“而您甚至真的感到了愧疚。”
“愧疚?”
“不然您怎么会让他那么对您。”
“……”
顾念棠沉默。一阵莫名的不安袭上了他的身体,那并非一种负面的感觉,只是……很陌生,真的很陌生。显然他很不擅长处理眼前的情况,对另一个人说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然后听对方的意见。太奇怪了。
他吐出一口气,决定主动远离:“我会处理那个oga,就这样。我先下去了。”
“顾总。”沈随脸上的表情看来有些无奈:“您忘了,我找您来并不是为了那个oga的事。”
啊。
顾念棠混乱的大脑迟一步想起,沈随喊他来是为了给他一个答案的。
在顾念棠前所未有的豁出脸皮和自尊心,接连三次向同一个alpha示好后,对方终于松口,同意考虑一下他的提案。
可他们的适配度实在太低了,远比顾念棠想得低。原本顾念棠以为他们的适配度会在二十出头,却没想到连二十都不到。这意味着他们就算标记结合,也不会有任何的后代。
而沈随是个顶级alpha,信息素强大,条件优越,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什么不足之处。这样一个男人,是不可能愿意和一个生不出孩子的oga纠缠不清的。
所以顾念棠识趣的放弃了。这几个月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找沈随,不去看沈随,不去像个变态一样收集与沈随有关的资料。
今天的年会让他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舅舅讨厌他,顾念棠很清楚。这份针对一直都有,只不过这一次格外明显而已。之后顾念棠会给这个中年男人应得的教训,但……他无法当面发怒。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沈随说得对,他内心深处或许真藏着愧疚,认同着“不该是他活下来”的言论。
只不过是当个小丑,拖着那条瘸腿和一个被随机挑选出来的倒霉蛋共舞一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伤害一下他身为总裁的威严,这些人本就不喜欢他,顶多只是惧怕和敬畏。一支可能会很滑稽的舞不会改变什么。
可他真的没想过沈随会站出来。
高挑俊美的alpha今天穿着一身宝蓝色阿玛尼西装,衣冠楚楚,面上带笑,跨过所有人的视线,笔直的朝他走来,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干燥的手心,立马驱散了顾念棠心中所有的不安。
他不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也不是那种整天做梦满脑子幻想的傻白甜。可顾念棠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沈随真的好像个从天而降,只为他而来的“王子殿下”。
他被沈随带入舞池,在他的引领和轻声安慰下磕绊的跳舞。alpha搂着他的腰,让他把体重压在他的肩膀上。顾念棠一开始还不愿意,后来晕晕乎乎的,也就真的那么做了。
这让他的左腿好受了许多。
……沈随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似乎很快就能得到回答了。
顾念棠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他希望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显露出他心中的迫切与紧张:“……你说吧。”
“顾总,您还是想要包养我吗?”
顾念棠奇怪的看他一眼:“嗯。”
沈随摇头道:“可惜,我的态度没变。我不会成为任何一个豪门oga度过发情期的工具。”
顾念棠的心蓦地沉到了底,他感觉自己喉咙里塞进了一块圆润的势头,又酸又痛:“所以你还是拒绝了我。”
“如果您只是想包养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