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渊沙哑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让他们回去。”
小旺财退了出去,对着以江淮民为首的大臣们说:“皇上让诸位回去,都请回吧。”
江淮民没有动,磕了个头,大声说:“逝者已逝,还请皇上节哀!”
身后的大臣跟着附和:“请皇上节哀!”
小旺财上前去扶江淮民:“首相大人,回去吧,皇上现在哀莫大于心死,谁劝都不会听的。”
江淮民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请小公公把这封奏折呈给皇上。”
房青玄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留了一封奏书给江淮民,让江淮民必要时呈给皇上,这封奏折一点都不官方,上面有许多私话,更像是《与君书》。
小旺财把奏折呈给皇上,并说明这是大人留下的,元长渊这才打开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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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觉臣卑劣,臣自当生死相随,忠心辅佐皇上平定天下,但奈何臣大限已至,不能再陪皇上走下去。
江淮民乃天下文人之表率,才德兼备,坐在相位,能稳定民心,皇上凡是都要与其商议,孟启、沈鸿、谢千重、苏又卿、宋知章……忠良贤臣,可以重用,袁微数术了得,小杏仁机关术了得,定能为皇上造出比弩机更好的军器,皇上不可怠慢他们二人,袁佐、袁佑、孟晚年纪尚轻,还需要历练才能重用。
何鹤忠心不二,又为皇亲国戚,皇上还需多担待些,宋仁年岁已高,有心无力,孙儿宋子杰继承其衣钵,将来必是一员猛虎上将,何小景年轻有为,能镇守边疆,雷充经验丰富可派去攻打玉贞,小默为副将一同前往,江霸天为人冲动不可让其手握重兵,以防拥兵自重,金银元宝可为殿前侍卫,护皇上周全………
微臣有幸能得皇上青眼,此生无憾,来世愿做夫妻,携手共白头。
成王败寇
山洞中潮湿黏腻,发散着一股草木腐烂的恶臭。
房青玄在干渴中苏醒过来,身上没有疼痛之感,除了有些口渴之外,竟无任何不适,体内的毒也神奇般治愈了,现在他通体舒畅。
短暂恍惚过后,房青玄发现自己躺在一方石床上,四周都是石壁,且都是封闭的,只有顶上开了一处极小的口子,洞口处射进来一束光,仅能照亮一方之地,其他地方均陷在黑暗中。
一位老者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声音苍老发哑:“身上可有不适?”
房青玄从石床上起身,朝着老者一拜:“多谢相救,请问这是何处?”
老者回答道:“这是无间狱。”
“无间狱。”房青玄重复了一遍,他对这三个字有些耳熟,脑子一转,很快便想起来了,当初那位戴黄金面具的公子曾跟他提到过无间狱,并提到无间狱里关了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当时他还不懂为何要关一个破烂老头,现在结合线索来看,他就明白了。
眼前这位老者就是老仙师,金银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把行迹诡秘的老仙师给抓住了,为报答养育之恩,金银将老仙师献给了欧阳归,欧阳归又把老仙师丢进了无间狱,关押到了现在。
房青玄弄清楚身份后,当即又是一拜:“房某拜见老仙师。”
老仙师把他扶起,语气尊敬道:“您身份尊贵,无需向我一介老朽行礼。”
“老仙师说笑了,房某也只是一介平平无奇的儒生,离了君王,再无用武之地,往后只能躬耕于一隅之地,苟且偷安,度过余生。”
房青玄已不打算再回到元长渊身边了,毕竟他杀了太傅,而太傅是少璟的太爷,换句话来说,他与少璟之间已隔上了血海深仇,没办法再重修于好了。
老仙师笑得满脸褶子往上走,看上去红光满脸,哪怕被关在这无间狱里,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可他的眼睛却不像老年人那般发黄浑浊,反而如少年人清澈,若是换上干净衣裳,必然也是仙风道骨。
老仙师笑得一脸亲和:“欸,老朽可不是在说笑,你有天人之姿,贵气逼人呐,如天上的紫微星,得了府相朝垣,必定要立于万人之上,群臣朝拜,贵不可言。”
房青玄连连摆手:“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老仙师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双龙出世,天下大吉,这帝位必须要有两龙共坐,一阴一阳,一柔一刚,方能风调雨顺,天下太平,若是孤龙在野,必将天下大乱。”
房青玄问:“皇上身边均是能臣,天下怎会大乱。”
老仙师说:“阴阳调和,谓之道,天地不相合,阴阳不相交,天灾必来,万物必殃。”
房青玄对老仙师的话,心怀敬畏,但他并不信,不过他也不反驳,坐下来与老仙师聊些别的事情:“老仙师是江元人吗?”
老仙师摇头叹息:“老朽本是玉贞国国师,在太子元长渊出生那一日,我卜算出玉贞国大势已去,江元会统一九州,于是我将“双龙已出世,天下大一统”的预言,告知了国主,可国主说我是妖言惑众,便将我驱逐出境,我只得来到江元,乞讨为生。”
房青玄问起他为何会被抓来。
老仙师摸着胡须说:“先皇后在生下太子元长渊后,中了玉贞国的毒,一病不起,只有我能为她治病,欧阳归那个老东西便暗中对我下了通缉令,我只得东躲西藏,先皇后错过了治病的最佳时机,不幸离世,欧阳归便对我恨之入骨,势必要将我生擒住,我躲了十几年,因在徐州留下那句预言,暴露了身份,最终还是被抓来了这无间狱。”
无间狱听着很恐怖,可房青玄看着倒觉得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