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锦几乎想不起来,容清棠在自己面前时是否也曾有过这种模样。
应该是有的。
在他们成婚以前,在他还只是安王府次
子,没有身负血海深仇之前。
他曾有幸得到过她的心意,所以她才会愿意嫁给他,做一方后宅的二少夫人。
谢闻锦原本还有很多话想同容清棠说。
他想提醒她不要再去云山寺了,因为他无数次梦见她从云山寺前的山阶上坠。落,再也无法醒来。
他还想告诉她,自己后悔了,他不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自他们成婚的第一晚起便冷待她,不该自以为是地以保护之名行伤害之事。
可看着大启尊贵的帝后像平常夫妻一般在长街上牵着手走过,谢闻锦明白,自己的这些话其实毫无意义。
她身旁的男人不仅有能力护她周全,还能给她想要的,真挚而踏实的陪伴。
他与她成婚后的那一年,他竟从不曾陪她一起出现在人前的任何宴席上,更遑论与她牵手共游长街。
难怪他曾有幸拥有过她,又被她毫不犹豫地弃在身后。
一步踏错,他便失去了世上最珍贵的那个人。
他曾拥有过那般美好的人,但一朝失去,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走近她。
谢闻锦一直看着她和他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清了,才失魂落魄地转身,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
状元府中。
用过午膳后,容清棠和卫时舟便回了卧房午睡。
卫时舟原本觉得自己不困,想和容清棠一起说会儿话。可拥着她在床榻上躺下后,还未说上几句话,他便不自觉沉沉地睡着了。
就连正在说的那句话都还
未说完。
看着他这副模样,容清棠心疼不已。
以前无论何时,他都像是不知道累似的。
起得再早,忙到再晚,在她身边时的卫时舟总是让人看不出一丝疲态,总是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结果。
直到今日,新政的第一步有了雏形,他才终于松懈了片刻。
到底是有血有肉,会累会疼的人,才会就这么睡着了。
容清棠轻轻回抱住卫时舟的腰身,倚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
为了能早日带她离开那座宫城,他竟不惜把自己累成了这样。
他分明有能力做到,却从未想过要将她强行留下。相反,他似乎比容清棠更想要让她走向那片自由的天地,看遍那些远比宫墙内的御花园更加宽大高远的景致。
他到底有多爱她呢?
而她能给他的爱,又是否能称得上一句不相上下呢?
容清棠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他近乎盲目地爱着她,事事以她为先,处处为她着想,甚至愿意将他自己的位置放得那般低——
就好像只要她愿意看向他,他便可以拿一切去换。
容清棠感觉得到卫时舟对她的情意。
可容清棠自问,她无法做到这个程度。
她是深爱他的。
可这份爱,无法让她愿意为之抛弃旁的一切。
他是她最在意的人,也是与她最亲近的人。
但他不是她唯一的在意。
她还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告诉她,无论何时,都不要为了别人而彻底丢失自我。
她是
自私的吗?
容清棠很清楚,自己不仅自私,还希望即便如此,他也能继续爱着这样的她。
可若知道她是这般自私,他还会如此爱她吗?
每个自问都想不出答案,容清棠也慢慢在卫时舟怀里睡着了。
再缓缓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仍然被卫时舟抱着,而他正安静地看着自己。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容清棠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