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爹和罗掌柜说的一般,焱冠、炎甲两家铁铺工是真慢。刀剑打了近一个半月,他还以为离开前拿不到。云崇青请飞羽入书房。
飞羽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看过了,慢是慢,但打出来的东西是真不错。就那刀,比我用惯的长刀都要好。”
“已经慢工了,锤出来的家伙再不好,怎么阻人口舌”大隐于市,要归于平淡,不然如何“隐”云崇青站书案后,揭开包裹,打开盒子,一把黝黑内敛刀口泛冷锋的大刀躺在其中。拿起沉手,但刀柄意外的好握。
抽了张纸掷出,运力挥刀横扫,纸被拦中截断。
“好刀。”飞羽都有点眼馋,但清楚这是姑爷要带回京里的。
云崇青双眉蹙起,收势将刀放回盒里“等事情明确了,这刀您喜欢就拿去用。”
“那我就先谢过姑爷了。”飞羽搓起手,两眼熠熠地看着盒中那家伙。他倒是想自个上门去打,但这不是怕惹怀疑吗
刀试过了,云崇青又去看剑。剑是在府城焱冠铁铺锤的,与刀的沉实不同,它很轻薄,但拿在手里不浮。单从工艺上,他这个外行瞧不出什么,可有一点,剑柄同刀柄一般,都很好握。
拿纸拭了拭,毋庸置疑,也是把好剑。
飞羽建议“这把您就自己留着用。”
“好。”云崇青请飞羽叔坐“去打刀剑的人”
“姑爷放心。他们都是江湖上人,拿银子办事,守着道,不敢犯忌讳。”飞羽的手到底还是摸上了那柄刀。
云崇青点了点头“明日我和愈舒先一步回京,您跟常河叔陪我爹娘一起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若非惦记闺女,飞羽还不大愿意重回京城。国都水太深,他不小了,想过些清闲日子。只夫人不在了,他除了看着自个闺女,还得再捧一捧姑娘,否则心里难安。
“韦阿婆随我们一道,嫂子怀喜,光府医和嬷嬷顾着不成,身边得有个懂生养的长辈在才周全。”
月头愈舒满十八了,她晚上缠得紧,他不免有些放纵。云崇青在想,回京是不是该请五姐帮忙再多寻摸两个底实的老嬷嬷。
“是,我娘也急。不是岁数摆那,她自个就乘船上京了。”要做外祖,飞羽也欢喜,可因着婆娘是生产走的,他又焦心。在云家用了饭,骑马归镇上。
晚上,云崇青梳洗后开了箱笼,将刀剑放好。温愈舒绞着湿从浴间走出,坐到妆奁前。这回去京里,她把嫁妆里用得着的都带上了,包括小时睡的摇摇篮。
锁上箱笼,云崇青走近媳妇,像过去一般抽走了绵巾子,细细帮她擦“回京修整几天,我就要上值。之前周计满说会重用,我估计没存什么好。”
“一些个人,总是记吃不记打。”温愈舒抠了脂膏在掌心磨了磨,待润了,再擦脸。擦好,又抠了一些,抓过夫君的手,两指捏走绵巾子,帮他涂抹,顺便按揉按揉。
云崇青俯身,压靠着妻子,双目望向铜镜。铜镜不比琉璃镜清晰,但昏黄的灯火下,却能将他们夫妻之间温馨安宁的绵绵情意映照出。
夫君的手跟他人一样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按揉清爽后,温愈舒轻摩他掌上的薄茧,同看向镜子。镜中眉来眼去,勾勾缠缠,情渐浓。
当妻子柔软细嫩的指插进他指间时,云崇青弯唇,埋亲吻
温愈舒长眉微凝,纹丝不动,两腮渐鼓起。
察觉怀里娇人儿紧绷,云崇青眨了眨眼睛,停下亲吻“怎么了”
眼里泛晶莹,温愈舒有点委屈,喃喃道“我小日子好像来了。”
这次提前了一天。云崇青很正经“嗯,我可以休息几天噢嗷”胸口遭一拐,再忍不住笑,将人箍更紧,用力在她颊上吸一口。
最近她确实缠得厉害。嫣红爬上腮,温愈舒不高兴道“我不想夫妻分两地。”他在京里留不久,她也想怀喜、生产、坐月时,丈夫在身边。不求能时时陪伴,但要常常见得着。
“我错了。”云崇青挤到绣凳上坐,将媳妇整个纳在怀里,亲吻她的耳鬓“等小日子结束,为夫继续努力。”
温愈舒还气鼓鼓“你不喜欢啊”
“喜欢极了。”这是实话,云崇青唇贴上她的耳廓“我只是想你不要因为子嗣过于焦躁。娘与爹成亲几年,才有了姐姐。姐姐快九岁了,他们才有了我。我对孩子有期待,但没那么强烈、迫切。咱们顺其自然。”
“那万一在你离京时怀呢”这分离就非十天半个月了。温愈舒眼神趋冷“我可告诉你,在冯子屯那小庄上我与你说的话不是假的。”男子的劣根,她在温棠峻身上看透了。
“想咬你。”云崇青用力夹了夹她的指“要真在我离京时你怀上,那咱们就带大夫和嬷嬷上船,再费点银子在车马上。无论如何,我都带你一起。”
温愈舒补充“我自己也很懂药理。”
“对。”云崇青温柔绻缱地看着她。
沉静几息,温愈舒转过脸,贴近丈夫的脸“不许骗我。”
“那你要跟我一直好下去才行。”云崇青逗她。
温愈舒也是个不经逗的,痴痴笑。
见她高兴了,云崇青唱到“你笑起来真好看哈哈”吻上妻子的唇,他会给她信心,让她安心。
次日一家用了早午饭,便往南霑码头去。相比上回送别,这次云禾与王氏没那么不舍了。
“爹娘,我们在京里等你们。”温愈舒站在甲板上,与舅姑挥手道别。
“嗳好。”再无不舍得,王氏两眼也蒙上了泪。
这两一走,齐氏松了口气,可转身又对上老爷子那张冷脸,心又提起。自打小十二成气候了,她就总觉这老柴棒子要害她。
云忠恒两手背在后,看着心虚的齐氏,嘴角一勾轻嗤一声又落下。
船上,直至看不见人了,云崇青夫妻才回舱房。
小老太太韦阿婆正与常汐在说话,手里拿着块新做的尿布垫子“这缘分有时真说不清楚。不提咱姑娘和姑爷,就嫦丫谁能想到能跟记恩吃一块去”
“是啊。”常汐应和“两人还过得风生水起,再有几月,娃都抱上了。”
韦阿婆一笑眼都没了“我盼着她这胎是个男娃子。如此,飞羽也有个靠。”
“这话我就不能应您了。飞羽咋就要靠孩子了,记恩能不管老丈人就算他不管,还有咱姑娘呢。”
“你没听出实在来。”韦阿婆道“我不是担心飞羽养老,而是希望他老了有人在跟前闹一闹。”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收养了个孝顺孩子,老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