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眉毛因为钝痛拧成了一团,鬓角内血管更是在一抽一抽地跳动,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冷笑道:“怎么?毛没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你爹说你是秃,毛,鸡。”
羽毛怪气疯了,整个头部都泛着一股渗人的红,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岑青:“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拿你身上那仅有的几根毛戳我?你还是省着点用吧,小心长不出来永远变成秃毛鸡。”岑青暗暗瞥了眼快破了阵法的大肉墩子,继续激他:“还有,别拿你那死鱼眼瞪我,丑的让人心寒。”
羽毛怪再忍不住,怪叫一声便俯冲下来,尖锐的爪子透着森森寒光,势要撕碎岑青那张令妖厌恶的嘴!
然而还不等他的爪子碰到岑青,他便被一股力量猛地掀开了出去,一连撞倒了三四颗高树,最后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出来。
岑青忍着疼痛鼓掌:“妙啊虎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兀自惊叹着,却迟迟不曾听见动静,便抬头看了那大肉墩子一眼,这才发现那威风凛凛的大肉墩子现在却匍匐在地上,抖如筛糠,连钢叉都给丢到了一边。
岑青笑容一僵,暗道倒霉,不知道又来了什么厉害玩意,连这虎妖都吓成这样。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策,他头也不回,只叹了口气,喃喃道:“老天爷你是生怕我死不成是吧?”
臂膀上的疼痛越发强烈,连带着眼前景物也有些晕眩,他索性不再挣扎,反正自己一介肉体凡胎,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此想着,岑青便顺势倒向一旁。
预料中的和大地亲密接触并没有来,一个泛着寒气的怀抱妥帖地裹住了他,随后岑青只听到一声颤抖的,哑到不行的声音:“师尊…”
岑青脑子迅速转了一个弯,秉持着伸过来的大腿不抱白不抱之原则,强撑在意识模糊之前应了他一声:“嗯,我回来了。”
只是也许是他疼糊涂了,竟然在晕过去之前隐约听到一声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岑青神智渐渐恢复时,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冷,彻骨的冷。
身体好像被裹进了一整块冰里,无孔不入的寒气侵蚀着他的全身,让他不自觉地发着颤。
接着便模糊听到一片嘈杂,兵刃相交的铿锵声,谩骂声,潺潺的流水声,一股脑地全涌进了他脑海里,搅得他脑门一抽一抽地跳动,整个人像被填满的海绵,碰一下就要裂开。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嘶哑声响起,一声一声地在叫师尊,这声音一开始淹没于潮海,却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在他耳旁,最后直接在他脑海中震响!
岑青兀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即听到一声几乎和梦中重叠的声音在咫尺之间响起:“师尊!”
他哆嗦了两下,微微侧头,便和一双绛红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岑青愣住,眨了眨眼缓解不适后,才借由若隐若现的波光,在昏暗中隐约瞧清了点这人的模样。
他一头黑发如墨,微微半湿着垂在鬓边,眉间一点暗红色三水纹路,与那双红眸一齐镶嵌在深邃的眉宇间,再加上鼻根上的黑痣,简直活像志怪里勾人心魄的妖孽。
坦白说,在见惯了这个世界创造出的,与着作山海经相比也不枉多让的丑陋生物后,乍一看到这么个美男子,岑青久违地有了一种亲切感,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打破了。
因为那妖冶青年见他看过来,便双手捧起了他的右手,放至冰凉的颊边蹭着,眼神却仍直勾勾地盯着他,唇齿一张,缱绻沙哑的声音流露而出:“师尊,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与此同时,温热的被窝内,岑青的小腿却被一个冰凉冷硬的事物缠上,并且还有往上继续攀爬的趋势。
岑青鸡皮疙瘩霎时起了一身,抬脚便踹了上去。
他动作虽快,却还是被那物依着抬腿的瞬间攀了上来,竟转瞬便到了大腿根部!
岑青将手从那个诡异青年的手上抽出,随即猛地掀开了盖在二人之间的褥被,然后跟身下那盘踞在腿间的粗壮黑尾径直打了个照面。
岑青几乎要裂开,他妈的他抱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大腿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刚出虎穴,又如狼窝的操蛋人生!!!
趁现在那黑尾还缠地不是很紧,岑青猛一用力,竟真的蹬开了仅缠绕了三四圈的尾巴,迅速爬起身想跑。
几乎是同时,他纤细的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揽住,将他重新压回了被褥间。
那被岑青踢开的黑尾又缠了上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缠地更紧,更密,独属于冷血动物的体温将他裹挟着,还在进一步缠绕。
岑青被裹地呼吸一紧,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冷静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青年一愣,随即撅了撅嘴,将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随后委屈道:“我是邬冬啊,师尊,你不记得我了吗?”
岑青看着已经缠到腰部的黑尾,有些头皮发麻,刚想出声,却被一只冷得宛若冰块的手扼住了温热的脖颈。
他被冰得一瑟,随即又被强制抬起下颚,正对上一双冷若寒冰的眸子,只能听到眼前人平静说道:“一别千年,师尊不记得弟子也正常。”
岑青:?这人,不对,这蛇精神分裂吧!
还不等他狡辩,那蛇妖邬冬却收紧了扼住他脖颈的手,眼神越发猩红,连带着眉间的纹路也泛上了妖冶的红光。
“只是师尊怕不知道,弟子这一千年是如何过的吧?”
岑青双手推拒着那只手,却不能挪动分毫,只能慌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岑青冤呐!如果早知道这蛇和他师尊这么大仇恨,自己干嘛要答应他啊!被蛇勒死和被老虎烤了吃既然都是一样的结局,他多余遭这罪!
就在岑青渐渐呼吸不过来,脸胀得通红,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去地府报道之际,邬冬却猛然松开了扼住他的手。
岑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缓过来便要开口说话,却被一只摸上右脸的手打断。
随即那精神分裂略带怜爱的声音响起:“只是师尊对我如此心狠,我却也不舍得伤你分毫。”
岑青忙咽下了要解释的话,冷汗都下来了。
这蛇真的是神经病吧?是吧?到底要怎样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就在岑青心里即将崩溃之时,却发现刚刚绕地自己喘不过来的蛇尾不知何时已然褪下,而邬冬也松开了对他的遏制。
他一个侧滚就滚向了一旁,随即连连后退,和神经病蛇保持着安全距离。
邬冬见了他这一系列动作,也不再阻拦,只瞥了他一眼,而后拖着粗长的黑色长尾朝另一侧行去。